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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109)

只要一到下课的时候,能和父母通话的孩子就会缠着张校长或者其他几位老师,请老师们帮他们拨通和父母的视频电话。

视频不是每次都能接到,但孩子们大多会和父母约定下次通话的时间,现在大部分父母已经习惯了每天和自己的孩子通通视频、问问生活的情况,有些在家里确实受了委屈的也敢和父母说了。

依旧联系不到父母的孩子们确实失望,但他们至少做到了开头,以后情况会越来越好的,苏丽这么坚信着。

杜若被苏丽连拉带拖的到了多媒体教室,窗外依然趴着许多孩子,年纪最小的马珍珍连窗台都够不着,只能踮着脚尖往里看。

她听张校长说过,马珍珍的妈妈因为被家暴,实在忍不住,偷偷跑了,马珍珍的爸爸对外说,是因为家里太穷,老婆才跑了。

马家一家都没走出过大山,也不敢出门,所以没人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更不会有电话号码。

但马珍珍还是踮着脚尖,如饥似渴地看着别人和爸爸妈妈通话。

屋子里一共只有两部手机、一台电脑,即使不用投影布,同时也只能让三个孩子和父母通话,其他孩子就在旁边等着。

因为人数太多,午休时间又太短,每个孩子自己私下里做了约定,时间决不能超过十分钟,一旦超了,其他人就会提醒他到时间了。

好在黛文婷正在忙着架构“红星小学直播间”,等直播间架构好了,黛文婷教会了他们怎么进直播间,孩子们的父母就能在直播平台上看到自己的孩子每天上课的样子了。

多媒体教室里,一个孩子正在和他的爸爸聊着爷爷的老风湿犯了,原本在门外趴着看的一个孩子突然神色激动地冲进了屋,对着电脑屏幕那头的同学爸爸喊了起来。

“刘叔,我爸是和你一起出去打工的吧?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你能把手机借给我爸爸,也让我们说说话吗?”

他凑到屏幕前,眼里都是哀求。

“我听秦老师说过,打这种电话不要钱的,求求你了刘叔……”

“我都两年没见过我爸妈了!”

第49章 情怯VS情深

农村里出去打工,一般都会去“投奔”同乡,哪怕是在工地里搬砖,大多是都来自同一个地方,除了能互相照应以外,老板也喜欢用这样的工人,虽然是流动人口,但有知根知底的同乡在,用起来要比随便招来的人放心。

被喊做“刘叔”的人就是某个工地上的小队长,村子里有不少壮年劳力出去打工后都投奔了他。

他是小队长,收入高,手机好,因为经常和包工头、监理这样的人接触,也学会了用微信和不少手机软件,是最早通过申请的一批家长,只是因为工作忙,并不能经常和儿子视频。

窗外那孩子一嚎,被孩子们叫“刘叔”的男人就乐了,画面暂时空白了一阵子后,小工棚里被刘叔三三两两领进来几个茫然无措的男男女女。

这个工地上不但有男人,也有红星村出去的女人帮忙烧饭、做小工,于是几个老师就看见原本还在窗外扒着的孩子们里有好几个胡乱喊着爸爸妈妈冲了进来。

相比起手机这头孩子们的激动,这些大人就要木讷的多。

他们很多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出去打工,除了过年回家,就没和孩子接触过,对自己的孩子更不了解。

如果说孩子对父母的渴望是源自幼小的生物对庇护者的向往,那很多从没有担过一天父母职责的家长,更多的把孩子看成一种“成年阶段”完成的任务,以及……累赘。

至少在手机画面里,那些被叫进来的学生家长并没有多少喜色,更多的是茫然。

刘叔还算个热心人,拿着自己的手机跟他们说着什么,又推着一开始喊他“刘叔”的那个孩子的爸爸上前,然而那个局促的中年人对着手机酝酿了好半天,也只对着儿子问出一句“你好好读书没有?”

小孩子完全没感受到父亲的不知所措,又急又快地冒出一大堆话来。

这里的方言属于北方语系,和普通话的语调相似,但是吐字发音却是大相径庭,听起来经常跌宕起伏,仿佛鼻子和喉咙都要花好几倍的力气才能爆破出一个音,而且也没有什么鼻音,一旦他们将方言说快了或是太激动了,几个老师都听不懂,也不知道那孩子对着父亲说了什么。

孩子的父亲听完那一段话,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磕磕巴巴地说:“你来不了,我,我这里没地方住,你上不了学……”

“那我就不上学了,我和你们一起打工!”

孩子急急地说。

“我有力气,我也可以搬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