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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观魇影记(224)

作者: 影小匣 阅读记录

……

云离刚出了尉迟府,没过多久又转了回来。小厮、小吏们看见他直发抖,虽不明白他要做甚,但还是很配合地把手伸出去给他检查。到最后,云离连女仆们的手都检查了一遍,却还是什么都没发现。按照尉迟令的吩咐,今晚云离要干什么,小厮们尽管随他来,只提防他别一把火把房子烧了。

“尉迟令出门坐哪辆马车?”

“呃?”

“坐哪辆马车?!”

仆从们相视一番,达成一致意见,把云离带到了一辆马车旁边。

“如果尉迟令去充州不坐这辆车,我就回这儿取你们的头。”云离撂下一句话,搂着披风,躺车里睡觉去了。

第七十四章

次日。

尉迟令扶明霜上马车,明霜掀开帘子,回头道:“里面有一坨东西。”

云离昨天太累了,一觉到日上三竿,直到尉迟府开完了午饭,准备上车前往充州,才被外面的声音吵醒。

尉迟令就说仆从们的神色都不自在,原来自己要坐的这辆车里,躺了一个人。他和明霜交换了眼神,于是两人分车而坐,若无其事地按计划出发。

考虑到家主的安全,尉迟令乘坐的这辆车窗子全开,两侧有府吏驾马随行;京城到充州的一路上,府吏的眼珠子要不住地往旁边扫,等到充州尉迟府,眼睛恐怕就废了。天上飘雪,雪和着风卷进窗子,尉迟令面上虽没有表情,指尖却红透了,不受控制,直发抖。

云离夸张地把披风裹紧了些,动作近于挑衅。他听见某人的牙在响,许是冷的,也许是被他气的。

“苏瞳在哪?”

尉迟令仍不改口:“死了。我说过他死了。”

云离的牙缝里蹦出单个的字:“我问你苏瞳在哪?”

“……”

良久,尉迟令往手心里哈了口气,目光向窗外一勾:“他死了,死在京城。你倒是下车回去找啊。”

因为观清镜里微弱的心跳声,云离红着眼再问了一遍:“他在哪?!”尉迟令嗤笑一声,将衣摆一抖,道:“你守着我问话的功夫,都够把京城外面的坟堆翻一圈了,说不定还能趁着珏归兄尸骨未烂,给他换一座体面些的坟。”云离的手指掐进了掌心:“闭嘴!你不敢……赵其斌他会要你的命。”

尉迟令冷笑道:“云公子,你到底看不看得清楚形势啊?陛下他要的不是我的命,而是坏他计划的人的命,是珏归……是苏瞳的命。”他倾身凑近了些,自下而上挑起云离的眼睛:“他早就是陛下心头的一根针了,我帮陛下去除心病,谁能说我做错了?你不是天上来的吗,好啊,昨晚上的天雷,怎么没有劈到我身上来呢?”

云离把绿光缠到尉迟令脖子上,收紧,引得外头的府吏直喊“停车”,旋即,几把刀便凑到云离面前了。尉迟令拉直声音道:“勒死我啊,我死了,你就真的只能挨个挨个刨土挖坟了。我说不定能在皇上面前把珏归兄捧做忠臣,让他改墓厚葬,你现下杀了我,苏瞳在凡人的历史上,就将永远是个笑话。”

云离松开手,不是因为威胁,而是因为尉迟令表现出的求生欲让他有些上瘾。莫名的,云离好像能理解尉迟令对苏瞳的恨了:苏瞳是个永远不可能被他征服的人,他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征服别人,但是苏瞳不行。几年来,他日复一日地强迫自己接受一个观点,那就是他苏珏归死都不会求饶。

不对,不是求饶的问题,而是发言的问题。苏珏归近于一人之下,而偏偏他的“本心”,连座上那位都不敢反驳。

我尉迟行殷呢?我曾引以为傲的、我想要引以为傲的,都没了……可他苏珏归什么都有,还只将那些东西放在一边,云淡风轻地称自己不过是个夏国朝臣。

尉迟令和云离的目光撞在了一起,某些念头也撞在了一起。

而后尉迟令紧绷的面颊舒展了——他蓦地想到自己一直以来都握着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而正因为这件东西,苏珏归才得以成为今天的苏珏归……不,是得以成为“昨天”的苏珏归。尉迟令笑了一下,笑出了声,旋即让随行的府吏把窗子关上,继续赶路。

马车里立时暖和起来。

随着马车越来越接近充州,观清镜里的心跳声竟然越来越强烈。云离仿佛因为这心跳声活了过来,手里攥着一丝希望,便开始有心情捉弄人。他用绿光捏了几只苍蝇蚊子,放它们在尉迟令耳边嗡嗡吵嚷,惹得某人几巴掌拍过去,哒哒几声响,苍蝇蚊子飞得尚且自在,却把车窗给“拍”开了。

外面的府吏又喊“停”,亮晃晃的刀子又刷刷刺了进来。

尉迟令好不容易暖和的身子瞬间给冬风吹凉了,微怒道:“不要管里面了,走!”说着他把窗子一拉,对着云离回眼便是一剐。凶不过三秒,一群绿幽幽的蚊子立刻把他叮得郁闷不已。他拍东西的声响若大了,府吏便会开窗探看;若勉强自己静心不动,在欢腾的苍蝇蚊子堆里又会苦不堪言。如此反复几次,尉迟令一把将云离抓过来,咬牙切齿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