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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观魇影记(222)

作者: 影小匣 阅读记录

后门,还不断有人被抬回来,明霜父亲姜冬认出有些不是尉迟府的,命人驱赶,随后得知是国师府的人,于是皱着眉头不作声了。明霜母亲尉迟素灵见着院子里的情景,又气又怕地哭喊了一阵,骂医师们无能,治不好她女儿,便跑到院子里来充忙。知道妻子骂得没道理,姜冬扶着素玲回里屋,自己则出门问说发生了什么事。

小吏们不明言,一个二个只神秘兮兮地指天。

姜冬只知下午的时候这些人被国师调去了宫中,现下他们这般光景,国师甚至皇上的面子说不定都受了损。姜冬没再追问,后又道:“尉迟大人呢,你们谁看到尉迟大人了?”院子里瞬间安静非常,不久,姜冬的声音又消弥在嘈杂的忙碌声中了。

……

尉迟令在正门外面。

和云离狭路相逢。

两人的衣服上都有血,云离的是他自己的,尉迟令的……就不是他自己的了。

云离冲上去揪住他的领口,恨不能撕烂这张脸:“你把人藏哪去了?!”尉迟令任他提着,眼中漏出寒气:“你到阴府里去找他吧。我把你们葬在一起,遂你们的愿。”云离把人摔开,闯进府里,一时间,小吏们的表情比见了鬼还惊悚,腿脚不便的都能弹起来,缩到角落里藏着。

众人的异常表现吸引了姜冬的注意力,姜冬只见新来的那人冒着“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凶气,镰刀似的把院子割出一大片空地。云离将尉迟府挨着扫荡,等到尉迟明霜的房间时,尉迟素灵抢出来推开他,手里握着一细颈瓷瓶。

云离用不着分人分畜了,不待尉迟素灵抡下瓷瓶,便攘开她,让她给门框磕了一头血。

姜冬接过妻子手里的瓶子,正要砸人,却被一只手挡住了。

尉迟令撑着岳父的胳膊,冷静地摇了摇头,递出一个“等他搜”的眼神。转而尉迟令扶住素玲,招呼医师给岳母止血上药。就近,医师和姜冬把尉迟素灵搀进房间,将她和女儿安置在一块儿。

明霜抬眼扫了扫“丰富多彩”的来人,继续歪在榻上闭目养神;她身上还插着针,尉迟素灵揉了揉头,让医师别管自己,先把她身上的针给下了。

医师犹豫道:“夫人,这……还没到时间,不起作用啊。”

素灵闭眼不答,姜冬不耐道:“你心里,原本有把握这针起作用吗?”医师噎了一下,姜冬看了看旁边翻箱倒柜的云离,挥手道:“拔了拔了,我们准备回充州……来人,备马。”他说得有气无力,外面的仆从显然听不到,尉迟令知他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众人听得一声轻笑。

云离在笑他自己。

尉迟令一直在外面,整个下午家门都没进过,又怎会把人藏到府里呢。

然云离不信人死了。观清镜里时不时还有心跳声,人不会就这么死了。房间里的人被他的笑声怔住了,随即见他掐住尉迟令的脖子,把人往外面拉。那医师回过神,惊觉明霜自己下了针,赤脚到了门边,把云离的手指一根根扳开。

姜冬和尉迟素灵齐齐起身,明霜在他们惊异的注视下抠开云离的手,抢回尉迟令,对父亲十分清晰地吐字道:“我不回充州。”

“……”

姜冬和素灵忽然觉得,女儿从来没有病过,有病的是他们,病在把姑娘养这么大,还从来没问过她“你是谁?”

尉迟令的脖子上尽是血痕,面上却挂着惬意无比的笑容。

云离倚在窗框上,平静非常,有意无意地舔了几下手上的血。

那医师直愣愣打量众人,呆了好一会儿,莫名觉着这屋子里只有一个不正常的人,那就是他自己。谁都很正常,只有他一个人疯了。医师小心翼翼地扣上药箱,也不去管散在地上的针,告辞出门。他战战巍巍地溜出园子,走在大道上,忽觉空空的脚步声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整个京城都很正常,只有他一个人疯了。

……

尉迟令不去看云离,默默把门关上,笑道:“父亲母亲受惊了。”明霜很贴心地把摊子披在母亲肩上,尉迟素灵却触电般哆嗦了一下,往丈夫那边靠,刻意和女儿保持一段距离。姜冬搂着妻子站起来,终于意识到他们夫妇两是多余人物,这个房间、这个宅子,都是属于眼前这两个陌生人的。

而那两个人陌生人……他们也是才认识的。刚刚他们两人也是陌生人。

姜冬和尉迟素灵的脑海中都是混乱一片,只知道今天一整天自己都在做很荒谬的事情:竭尽全力给一个本没病的人治病。姜冬搀着妻子向门外走,正要推门时,转身道:“听说陛下要巡到充州了,过了充州,就回京。充州的场子是你父亲母亲操办的,到时候你回去看看吧……我们先走,就不跟你们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