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动,不想起身去洗漱睡觉,她总觉得,自己似乎能干点儿什么,她有一点超然忘我的精神了,好似是跳出来一个圈子了,她成为了一个局外人。
慢慢地,慢慢地,笔动起来了,她一阵儿凭着感觉写,再然后是一鼓作气,其实也没有思考那么多,就是说一些自己想说的话儿,记录一下身边的事儿,稀松平常的,可是她觉得有意思。
就写眼前的事儿吧,她写了,就放在一边儿去了,然后蒙着被子睡觉。
早上起来的时候,听着刘妈在那里跟三姨娘说昨晚的事儿,“给打的不轻哦,真是命苦。”
三姨娘对比之下,也觉得命苦,“谁说不是,刚嫁过来的时候多好啊,见着我了,还喊我婶子呢,给了我一把花生吃。”
“昨晚上又是为着什么事儿?不就是家里没米了,可是她不是外出赚钱的人,手里面一个大子儿没有,她要拿什么买米去,不过是难为人,这田家的人,是真的坏。”
刘妈说的来气,这田家的人,从根上就是坏了,那老田头,不就是认识几个洋文,是给人家老英国府上打扫院子的,就这么一个营生,竟然就嘚瑟起来了,干着洋事儿的人。
三姨娘见着她可怜,早上没见着田家儿媳妇出来,指不定是打得不轻呢,悄悄的去看她,“打你,你就对你丈夫说。”
“平白的冤枉了你,你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得哄着小田,哄着他向着你才行呢。”
儿媳妇瞪大了眼睛,就躺在床上,再没有什么表情的,难道新婚燕尔,她不知道哄着丈夫呢,可是这是别人的儿子。
她嫁进来的外人,说一万句一千句,比不上人家亲爹的一个眼神。
但凡是他爹瞪一下眼睛,说一句,“这一百二十块,一辈子的积蓄不说,棺材板儿都没了。”
小田就必须要动手了,瞧瞧,给亲爹气成了这样,对不起祖宗不是?
毕竟,这可是拿出来了一辈子的积蓄,而且还是棺材本儿的钱都拿出来了,你要是不孝顺,违逆了长辈,能对得起谁啊?
因此,要打,打到满意为止。
所以说,三姨娘天真了一些。
儿媳妇瞧着三姨娘,只觉得自己比不上一个妾,这个世界以痛吻她,她也还击给别人,再没有当初羞涩的笑,只管着对着别人恶声恶气的。
“你就知道说,还不是给人家当小老婆的。”
这是她能比得过的地方,三姨娘就是日子再好,可是她是一个妾。
自己就是日子再难过,可是自己是正房的大头娘子,吃糠咽菜也愿意,老早就想说这样的绝情的话儿,再不让她假惺惺的来看自己笑话儿,要是真对着她好,昨晚上为什么不来拉。
她也不看看自己公公什么德行,新鞋不踩臭狗屎,谁敢去劝着啊,不得到人家门口上骂不说,还要讹钱呢。
给三姨娘气的,扭头就走了,“不识好人心,再不来看你了,脾气又臭又硬的。”
回来再对着家里人说,那祯禧不由得叹气,人性是真复杂,也真是让人迷惑,她现如今,有点喜欢研究这些玄学的东西了,因此她对着村子里面的事儿,是极为关注的,尤其是对着自己邻居家里的事儿,关注的很。
给上海的信,到底是没有写。
冯二爷早上起来,必定是要问一句的,听着跟往常一样,脸色再没有任何变化的了。
只是不常见他笑了,再有意思的事儿,也不笑了,只是板着脸,名副其实的阎王脸了。
有时候他遇到好笑的事儿,也想着笑一笑,觉得脸上刷了浆糊一样的,竟然舒展不开了,最后别到喉咙里面,全成了一句冷哼而已。
第90章 更
他整日里郁郁寡欢,然后每日里看着越发的冷峻了。
老太太知道他的心思,只是懒得管,她是恨透了男人的薄情,不想自己儿子生出来,竟然是一样的。
吃晚饭的时候,笑眯眯的举着杯子,“来,老爷子,咱们两个喝一杯。”
少有的眷顾老爷子,一看就是遇到高兴事儿了,老爷子连忙举起来杯子,“怎么着啊?要不要给你换成花雕啊?”
“不要花雕,要竹叶青。”
她自己先干了口中的莲花白,才让人换了杯子。
老爷子少见她如此得意,“到底是为着什么事儿,夫人说出来,也让我们高信高兴。”
老太太就等着递话儿头了,冯二爷听着了,心想无非就是什么乐子,与自己无关罢了。
“当然是好事儿了,我心里爽快。”
“自打这孩子回了北平,我这心里面就一直悬着,怕她难过,也怕她日子不好过。”
冯二爷本事拿着酒杯在手心里面,似有似无的端着喝,没想到听见是这个话儿头,酒杯倾斜到下嘴唇,撒出来到衣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