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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的献礼(10)

飘洒的雨珠裹挟着风中的水雾,以不可阻挡之势涌入,将墙壁上一整排十多盏没有灯罩的油灯火焰都浇灭了,滋滋的白烟冲天。靠墙的长廊骤然陷入了昏黑之中。

光照遽然消失,仿佛引燃了某条危险的引线。

遽然,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渗入了叶淼的神经末梢,沿着骨髓,寸寸攀爬,钻入肺腑,在皮肤上惊起了小片的鸡皮疙瘩。

那是一种没有任何依据,却又格外清晰的幽冷直觉——这座图书馆中,早已不止她一个在了。

有东西……在窥视她。

淆乱的心跳,犹如错乱了节奏的擂鼓声,叶淼颤巍巍地看向前方。

为防引起火灾,木质的书架之间,不可能装固定的油灯灯座。此刻,因壁灯的熄灭,那横放着的一排排比人还高的木书架,正笼罩在一片让人不安的阴晦之中。

刚才,让她感到汗毛倒竖的那阵被窥探的感觉,就是从那片阴晦中传来的。

更确切来说,是从那个离她只有六七米的书架后传来的。

直至现在,这种感觉仍然还没消失。

是玛格?莎娜?还是什么别的人?

不同的人在叶淼脑海里过了几遍,她勉强镇定下来,轻轻地咽了口唾沫,问道:“谁在那里?”

没人回答她。

叶淼犹豫了一下,忽然一使力将手中的茶杯朝书架扔去!

那书架上只稀疏地放了一些质量很轻的羊皮卷,被瓷杯一撞,就一卷接一卷地失去平衡,劈里啪啦地滚落在地,坦露出了架上的一线空间。

没有人?

叶淼微微喘息,悬起的心才刚放下,就不期然地对上了一双怨毒的眼睛。

那一瞬间,叶淼瞳孔剧烈收缩,头皮炸开了一片汹涌的麻意。

那是一颗从书架上方倒悬下来的惨白头颅,无声地扒住了书架。不知已经趴了多长时间了。一双浑浊而猩红的眼珠死死地盯着她,慢慢地,那横裂过半张脸口器咧出了一个诡异而凶暴的弧度,冲她笑了一下。

人类总会耻笑那些见到危险就吓得不会跑的胆小鬼。实际上,在陷入极度的惊惧和慌乱之中时,思绪是会结浆的,滚烫的血流滋滋冻结,恐惧如尖锐的冰锥,撑破肺叶,将尖叫狠狠地捏碎在喉中。

叶淼脸色惨白,冷汗几乎浸湿掌心,往后退了半步,撞上了桌子。

那是什么东西?!是魔物吗?

不,不对,她读过很多关于魔物的书,从来都没见过这么恶心的怪物……

那东西偷窥许久,早就不满足于此。只见书架一晃,它“嗬嗬”地攀上了最上一层,后腿微微弓起,却又半途顿住了,盯住了那盏没熄的油灯,似乎是想扑过来,又有点儿忌惮那团火光。

惊眩之中,叶淼倏地意识到了什么,仿佛在即将滑落绝望的深渊之际,揪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的缆绳——虽然不知道它是什么,但显然,它也和寻常的魔物一样畏惧火光。这也是它刚才一直躲在书架后,直到长廊的壁灯熄灭了,才敢把真身完全露出来的原因。

只要有光,它就无法肆无忌惮地扑上来!

但这盏小油灯还能坚持多久?等它也熄灭了,这个图书馆就是一个密闭的困兽囚笼。若在那之前,不逃到有人的地方,她的下场,必定凶多吉少。

叶淼提着小油灯,深重地吸着气,如临大敌地扶着桌子,缓慢后退。于那东西的逼视下,出其不意地转身,沿着油灯未曾熄灭的方向拼命跑去。

那每隔两米一盏的、断续而绵长的火光,连接成了一条护命的长路。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能跑得那么快,连扑带滚,连鞋子也掉了一只。急促粗重的气息烧灼着胸腔,痉挛的气管痛苦地绞缠。她已无暇辨认自己要往哪跑去,只知道在建筑物内追着光跑。

分明刚过傍晚,但四周竟然见不到一个活人,仿佛她和那只东西被隔绝到了一片异空间里。怀中的油灯亦快要熄灭了,叶淼几近于绝望崩溃之际,忽见前方的阴影中,匍匐着一座华丽的宫殿。

叶淼燃起了一丝希望,快步冲过雨幕。靠近才发现那扇门外竟有锁链缠着,似乎是一处不予开放的禁地。但那东西已经快追到身后了,没有犹豫的时间给她了,叶淼凭借直觉,依靠自己娇小的身躯,竟硬生生地从那道裂隙钻了进去!

后方那只穷追不舍的东西尖叫了一声,在大殿外不甘地左后徘徊,一反常态地止住了脚步。不敢上前,仿佛畏惧着某种骇人的气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淼钻入了里面。

叶淼早已精疲力竭,用最后一丝理智,勉力将门扇推上,滑坐在地,剧烈地咳嗽了一阵,几乎将胃都咳吐出来,被吓出窍的魂才慢慢地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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