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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进酒(45)

晨阳说:“那不是……”

萧驰野抬手,晨阳噤声。

沈泽川收了卖身契,觉得后颈上一阵凉。他回眸一看,萧驰野已经靠在后边了。

“贵人啊。”沈泽川说,“怎么跟后边站着?”

“看你啊。”萧驰野随手塞了名册,迈步悠哉地到了沈泽川身边,“上这儿来买仆从么?”

沈泽川像是玩笑似的说:“卖个身,我哪儿买得起人?”

“都落到这个地步了。”萧驰野打量他,“不是听说高价寻你的人多了去吗。”

“那是谈感情的事儿。”沈泽川继续走,“得合了眼缘才能看要不要接。”

萧驰野知道都是些什么人,说:“歪瓜裂枣里挑,不容易吧。”

“不比二公子。”沈泽川睨他一眼,“跟着楚王没少开荤。”

萧驰野说:“羡慕了?找我啊。”

沈泽川也笑,说:“还到不了那地步。”

两个人差不多已经到头了,沈泽川侧身,说:“那我就不烦请二公子作陪,回去了。”

“别急。”萧驰野原地不动,“这次秋猎,咱们还要相互照应呢。”

“锦衣卫跟禁军不是一路人。”沈泽川看着他,“我能照应什么?”

萧驰野说:“这么疏远,我经常往你那里走动走动,咱们也能成一路人。”

沈泽川没回话,走后萧驰野还在原地。

“他上这儿来找谁。”萧驰野拇指轻轻摩挲着刀柄,“葛青青……果然是葛青青。晨阳。”

“在!”

“你去查一查。”萧驰野说,“查一查葛青青的祖宗十八代。”

沈泽川被萧驰野搅了找人的事,又紧着连续轮值,一直没再得空。秋猎前夕,他终于轮到了任务,果然是随驾去南林猎场。

一日沈泽川下差归家,尚未推门,便知道有人在。

风泉罩着斗篷,翘指饮着茶,隔着门说:“不进来吗?”

沈泽川推开门,屋内没掌灯,风泉雪白的脸沉在昏暗中,像是个孤魂野鬼。

他搁了茶,说:“咱家是来替太后她老人家传信的。”

沈泽川把手上的脏袍子扔翘头小衣架上,说:“劳驾了。”

“是啊。”风泉阴狠地看着沈泽川,抛去一物,“若不是要紧的事,哪需要我亲自来一趟?你得了太后这么多次的恩,如今该一一偿还了。这次秋猎,如事不成,你便也不成了。”

沈泽川接着东西,是颗裹着布条的东珠。他指尖一抹,那布条里露出半字墨迹,是林。

楚。

沈泽川的目光移回风泉面上。

风泉起身,朝沈泽川走来,说:“你做成了,太后就仍然能把你当条狗使唤,留你一条命。但你如若没做成,留着你也没意思。”

“高手如林。”沈泽川说,“我尽力而为。”

风泉目光刺了半晌,嘲弄一笑。他跨出门,抖上斗篷,融入了夜色。

沈泽川点了灯,站在桌边把布条烧掉了。

火舌舔舐着,林字化作了灰烬。

南林猎场在阒都东南方,划地极广,平日光禄寺的食材有一半都取自于这里。八大营调动了一半,浩浩荡荡地跟随圣驾。

沈泽川驱象而行,听着马蹄声似如奔雷,不必回头,也知道是谁的马。果然下一刻见海东青直扑过头顶,从草间拽起只野鼠,再次腾上云霄。

萧驰野和李建恒连同一群阒都纨绔打马而过,乱哄哄地直奔向前,他座下那匹通体乌黑、胸口雪白的骏马着实扎眼。

小吴仰头羡慕地说:“这萧总督的鹰和马都是好宝贝!”

沈泽川说:“都是野物。”

小吴年纪小,耐不住寂寞,一直要同沈泽川讲话。他坐在马上,吃着红薯干,用槐州口音说:“川哥,你晓得那马和鹰叫什么吗?”

沈泽川笑说:“野么……就那几个字。”

小吴伸着身子,表情丰富,说:“那鹰,叫猛!你听着凶不凶?那马倒不凶,叫浪淘雪襟!”

他把每个字都咬得重,听起来稚气十足,逗乐了一众大人。

李建恒喘着气,回头见了,对萧驰野说:“唉,我见他一次,就想一次,他怎么没生个女儿身!”

萧驰野绕着马看向李建恒。

李建恒忙说:“我知道我知道,我没昏头到那个地步!”

“一会儿到了地方。”萧驰野说,“外出须得告诉我,夜里左右不要离了侍卫,你带的女人一个也不能入帐。”

“我没带女人。”李建恒虚张声势地狡辩。

萧驰野冲他笑了一下,说不上的邪气。

后边晨阳驱马追上来,说:“总督,那些女子,皆让人送回去了。”

李建恒不是滋味地咬着舌尖,过了半晌,说:“策安,讲句掏心窝子的话,人都不给睡,那些秋猎还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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