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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海更深(5)+番外

作者: 易倾 阅读记录

杨威只会对此避之不及,恍若蛇蝎。

*****

班主任的盼望落了空,杨威没有被毒打也没被严刑,回家的时候看不出有一丝不适,最多困了点,把行李一扔,准备上楼睡觉。

陈美华把眼睛一觑,跟她来做客的小姐妹使了个眼色,拿捏着腔调与语气,“回来啦?”

杨威没理她,鞋子也没换,浑身骨头没打开似的,一甩手把门关上。

“哼,”陈美华把手里红酒一放,压低了声音:“你看见没有,就这小畜生,整天拿我当个佣人一样,我扪心自问的,我虽然比不上他亲妈,我对他也不算差的呀,你说说,还天天给我气受。”

“小男孩嘛就这样。”她朋友跟着巴结:“不是我说,你也趁早生一个,不然在这家里说句难听话,以后老的死了,东西还不都归了小的?你能拿得着什么。”

说到这里陈美华气就焉了,单手支着自己脑袋,含糊不清:“哎呀这你不懂。”

“都十来年了呀,”她朋友试探性地看了一眼陈美华的肚子,“难不成,你有什么问题?”

陈美华经不得刺,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瞪大眼睛:“我有什么问题,我要是那不会下蛋的母鸡,我早去死了!”

说罢压低了声音,眼睛瞄着客厅里挂着的杨慎行大幅画像,越发显得鼠相,“那还不是……不行嘛,那我有什么办法哦?”

岂止是不行,简直跟个女人一样,十来年没碰过她几回,哪怕有几次碰了,也跟个细短蜡烛头似的,都不好意思说。要不是她守妇道,早就去养小白脸了。

倒是有几次,她悄悄看见,杨慎行一个人对着电视上十来岁脱光的小姑娘,满脸的陶醉,居然又有那么一点行了,这事儿她没敢告诉别人,就是自己偶尔想想,也觉得怪恶心。

门口一点声音没有,偏偏有人低着嗓子说话,“有朋友在?”

这一声把陈美华两个吓得不轻,炸毛公鸡似的快速弹起来坐好,也不窃窃私语了,脸上表情有点忐忑,害怕自己的话被偷听了去,挤出僵硬的笑容:“这么早回来了啊。”

她朋友坐立难安,自觉刚揣了惊天秘密,看向杨慎行的目光都变了几分,“杨校长回来了啊,那我不打扰你们一家子团聚,先回去了哈。”

看着人模人样,城里的头一号人物,怎么的就……

陈美华上前帮他脱了外套,揣摩着他的表情,不大像是听见的样子,心放了些许,忍不住埋怨道:“杨威哦,明明是他犯了错,今天回家又对我甩脸色,哎我这后妈是越来越难当了。我昨天一看家里保险柜的十万块钱也没得了,你说说这……我是不敢说什么的,但是老杨啊,你可得好好教育他。”

“知道了,”杨慎行正闭目养神,突然睁眼剜了楼上一道。

他松了下筋骨,示意陈美华退下,走到大厅角落里,拎了根中等粗细的棍子,一步一步,拾级而上。

陈美华偷笑两声,听着楼上棍子敲击皮肉与喝骂的动静,不高不低劝了两句:“消消气嘛老杨,孩子还小的呀,虽然不上学了,也不能下死手奥,他可刚因为打架闹事,少管所改造了一个月才回来。”

打!往死里打!打死这小畜生最好!

****

一天考两门,今天是第一天,很多人放学后聚在一起对答案,几个人团团围住任真,逼迫她把‘正确答案’交出来。

任真避重就轻:“语文哪儿有什么正确答案。”

有人快给她跪下了,声音洪亮道:“学霸,学神!我们都撕了一晚上了,就等您老的标准答案,您不说,我们几个晚上都睡不好觉。”

“我忘了。”任真坦白道,“别对答案了,等最后一门考完,所有答案都会立刻出来。”

众人一片哀嚎,丧了吧唧地一个一个滚回去。

钟淇义等人全走光了,转回头紧张地说,“咱俩快把数学对一下,最后一题我老觉得我方法用错了,你快看看我解答过程。”

……

校门口有课老槐树,树底下有路灯,两个人穿着洗得发旧的校服,并排往前面走,讨论明天化学的出题范围。

话题跳脱的很快,钟淇义问她大学准备去哪里,任真歪了歪头答说上海,随后钟淇义也开心地附和,他也想去上海。

声音很快飘远,消逝在繁星如水的夜里,余下淡淡的桂花清香。

杨威捂着胸口,嘴里的血腥味一直萦绕在口齿之间。小腿发软一个趔趄,顺势便仰趟在了地上,盯着模糊成一团的天空,耳朵还在努力捕捉任真的声音。

他始终有点莫名其妙:你来这干什么?

意识涣散摇摇晃晃像个傻子一样赶过来,好像一定要见到什么才肯罢休。

神经病。

因为脱力,眼睛慢慢地阖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任真清冷又气人的声音在耳边往往返返——阴魂不散。

脚步声逼近,夏天青讶然喊道:“杨威?!”

她是附近职校的,正奔赴着晚上约的KTV,没想到半路遇见了浑身伤痕的杨威。

她快走两步,抿了抿唇,费力把杨威从地上抱起来,察觉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心里一惊。

*****

周文涛在病房里难抑激动之情:“草,是不是那个人找人报复?”

他怒火喷发,活像是画报里的张飞。

夏天青觉得好玩,瞄了一下周文涛,“我觉得是诶,涛涛,今晚你拿把刀去把那人砍了吧,替我们杨威报个仇。”

周文涛一下子软了,哼唧唧道:“叫谁呢叫谁呢,叫涛哥知道吗?小丫头还没规矩了!”

众人一片哄笑。

“再吵滚出去。”杨威终于把眼睛睁开,意有所指的看了周文涛一眼。

没人敢说话了,夏天青慢悠悠地削好了苹果,送到杨威的嘴边。

杨威皱了皱眉,侧开了脸,“你……”

“我叫夏天青,”她淡笑着先自我介绍,自然而然地把苹果收回来,咬了一口。

恰好是离杨威嘴唇最近的那一块,“第五次了,每次都记不住我的名字,下次可没这么简单咯。”

周文涛流里流气地吹了声口哨,一时之间又哄笑开,杨威百思不得其解:这帮小傻逼怎么就那么像个弱智儿童呢?

护士敲了一下房门:“安静一下,外面还有人在打点滴。”

“听见没,都安静。”夏天青敲了一下起哄的最厉害的人的脑袋,把只咬过一口的苹果扔进垃圾桶。

唏嘘声更大,还有人赖着脸喊她嫂子。

护士无可奈何,退了出去。

“烦死这帮小流氓了……”护士嘟囔两声,帮一个漂亮的小男孩换吊水瓶,“不要乱动哦,这是最后一瓶了,好了就让姐姐来叫我知道吗?”

“我知道了,我会看着的。”任真放下书,调整了一下任多多的坐姿。

任多多一双眼睛滴溜溜转:“姐姐啊,姑姑说你不喜欢我,叫我乖一点,不然你要打我。”

“姑姑说得对。”任真继续看书,明天要考的英语还差一个单元还没复习,下午的那一门书也没带过来。

任多多父母不喜欢带小孩,经常扔给他姑姑,恰好今天姑姑又有事情,只能拜托任真把发烧的弟弟带去医院。

任多多一愣,接着撇了撇嘴,眼泪就在眼眶里打着转,倔强地不肯掉下来,气蒙了,都不想看任真了。

病房里还在吵闹,杨威似乎已经懒得理这一帮人了,任由他们起哄,一片杨哥杨嫂的叫喊声中,任真揉了下眼睛,努力把单词记住。

真吵。

终于挂完点滴,交了钱,已经是深夜。病房里打起了牌,杨威冷着眼坐在窗户旁边,身上哪儿都疼,却有股说不出来的轻松。

秋季的风清冽而温柔,交织着勾勒出一个人的影像。

她没再很晚回去,应该不会被人追着要账了。钱虽然不多,也勉强够改善目前的生活、支付上大学的费用。而今晚那个声音弱的像蚊子一样的男人,似乎也不像个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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