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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行商这些年(63)

作者: 手帕望明月 阅读记录

每天傍晚,他干完活或者做完买卖赶回来,便与另外二十多人聚在馒头豆油坊的院子里听严先生讲课。

这二十多人里小郎君更多一些。如施家俩儿子都被他们阿娘拎来了学堂,还有谭家的谭力,村长家的阿小。这些小郎君多是家里人替他们把活干了,让他们来好生读书的。

庞六郎这样半路出家的,都感叹小郎君们好运气,虽出生于乱世,却碰上了宋四郎这样的人,小小年纪便有了读书识字的机会。

宣布开学堂时,宋菽虽说了男女老少皆可,可真正来的女子却很少,日日到的更只有崔五娘。另外,就是宋家的三娘、五娘、六娘和程二娘了。他们本是有些犹豫的,但是宋菽坚持,把他们几个都叫了来。宋河也天天陪着程二娘一起。七郎还小,跟着阿兄阿姐们似懂非懂得听着。宋阿南则从来都不出现。

严卓讲课很有趣,深入浅出,还常有经典之语,引得全场发笑。

学堂里不仅教识字写字,也教一些简单的算术。严卓跟着宋菽学习阿拉伯数字和现代数学符号颇有进益,在学堂里便直接用这些教授,这些学生都是第一次接触,觉得这些个符号简单便利,学起来可比认字轻松多了。

“请问大家,三十二加九等于多少?”严卓问。

下面的人掰手指的掰手指,望天空的望天空。六娘的十根手指都用完了,却毫无头绪。五娘左右看看,眉头微皱,眨眨眼,浮出些许疑惑的神情。

严卓默默数到三十,却无一人回答,有些挫败。只好又说:“那三十二文钱加九文钱等于多少?”

“四十一文钱!”庞六郎带头喊。

“那么,既然三十二文钱加九文钱等于四十一文钱,那三十二加九又等于多少呢?”严卓循循善诱。

“四十一。”五娘轻声道。严卓刚出题的时候她就算出来了,这几乎不需要时间,可周围这些人好奇怪,掰着手指数了半天。

五娘一说,庞六郎等人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哎,天天尽想着买卖了,以后咱做算术题,直接把数字读成铜钱,保准算得快!”

谭力坐在后头不说话,阿小还掰着手指头,六娘从怀里掏出一根油条,被三娘瞧见,没收了。

傍晚的课结束后,各回各家吃饭,饭后才是严卓最爱的时间。宋菽白日里忙得脚不沾地,最近为了代耕架的事,还常常要见各村村长,各乡乡正,直到晚上才有个把空闲。

“宋四郎,你再跟我说说那XY的用法,还有那几何题也颇为有趣。”饭后,严卓像一条尾巴似的,跟着宋菽回到正屋。

当初把他留下当先生时,宋菽以为教他个阿拉伯数字,再教点加减乘除之类的符号也便罢了,还当自己捡了个大便宜。可谁知严卓聪明好学,宋菽一激动就多讲了些,还与他讨论起了鸡兔同笼的问题。

这道题出自《孙子算经》,可谓古今名题。

题面问,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严卓的算法利用了两种动物足数不一的特点,将足数除二,减去头数,便只剩下那四条腿的兔子的数量了,最终得出兔有十二只,鸡有二十三只。

这算法没毛病,古时候的算经上就是这么解的。可宋菽一时手痒,搞了个代数方程式,将兔子的只数设为X,最终得出了与严卓一样的答案。

这代数法一出,严卓傻眼了。

汉字和字母不同,每个字、每个偏旁部首都是有意义的,很难像字母一样做无任何意义的指代。所以在代数这块儿,汉语文化圈的发展先天不足,这个世界也还没有代数的概念。

这样一个还未产生,却用途甚广的概念一出,简直令严卓痴狂。他对算学研究甚深,这代数法有多大潜力,他一眼就看了出来,立刻如获至宝,催着宋菽给他讲。

可怜宋菽一个八百年没再碰过数学的文科生,为了教他,天天啃着初高中数学课本入睡,眼圈都快掉到下嘴唇了。

“宋四郎,你看这些是我昨晚上算的,”严卓展开一张大纸,上面用毛笔写了密密麻麻的演算过程,还有几幅草图,“我觉得昨天你给我讲的那道题的解法有点问题,它……”他一沾数学就忘乎所以,压根没发现宋菽已经躲到了床上,而他面前挡着的,是宋阿南。

“睡觉。”宋阿南说,一把揪住严卓的衣领,把他拽到门外。

“等等,我还没说完,这道题……”严卓契而不舍。

“逸之,今天太晚了,咱们明天讨论!”宋菽的话从里面传来,话音未落,宋阿南已经关上了门。

严卓看着自己的演算纸,有些落寞,好容易算好了,怎么不看一眼呢?自从那纸坊开始运作后,他再也不缺演算纸了,天天算啊算,连觉都不想睡,昨天宋菽给他讲了一道很有趣的几何题,但那解法的辅助线不是最优,他又找到了另一种方法,解起来更快呢。

严卓抱着自己的演算纸,有些落寞的回房了。

“睡觉。”宋阿南关上门,跟坐在床上的宋菽说。

“你下次客气点,人家只是一文弱书生,该吓到了。”宋菽一边说,一边解起外衣的扣子。

“哼。”宋阿南冷哼。

“别生气啊,我知道你为我好,对了,明天我要去桑园村你陪我一起不?”宋菽脱下外衣和裤子,钻进被子里准备睡。

“嗯。”宋阿南说,几下爬上梯子,在上铺躺下。

宋菽道了声晚安,也没管宋阿南回不回,合上眼准备睡了。快睡着时,他突然听见有人说:“不准再喊逸之。”

*

“昨天那话是不是你说的?”第二天一早,宋菽问阿南。

昨天他都要睡着了,突然听见有人说“不准再喊逸之”,把他吓了一个激灵。当时他喊了两声宋阿南,可是没回应,他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早上起来,他越想越不对,那话他一定是听见了,当时房里只有他和宋阿南,这不可能是他的梦话,那一定就是宋阿南说的了!

宋阿南竟然说了六个字?

宋菽简直想放鞭炮庆祝一下。

可惜,宋阿南死不承认,宋菽问他,他就当没听到,逃不过了便摇头。

一直闹到进东屋吃早饭,宋阿南也只字不回。

“四郎,早。”严卓如今就住在东屋,每日吃饭也跟着宋家的人一起,见宋菽进来,立刻打了招呼。

“早,逸之。”古人有喊对方字表亲近尊重之意的习惯,宋菽难得遇上一个有字的,便也入乡随俗了。

“不准喊。”宋阿南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严卓去帮三娘五娘摆饭了,没听见,宋菽捂嘴笑了起来:“果然是你。”

宋阿南的表情有些扭曲。

之后,宋菽再问他为何要说这话,他更是抵死不从,嘴紧跟蚌壳似的。宋菽饭后要去桑园村,问他去不去,宋阿南还是不说话,但一眨眼就钻上了车。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么么哒~

第49章 第四十九桶金

因为常常要来回县城或者运货, 宋菽家买了几头骡子和一匹马,他前些日子叫木匠坊的木匠们打了一个车厢, 今天便用上了。

骡子的体型比马小上许多, 但胜在耐力好, 拉车也很稳当。宋菽坐在车厢里,阿南赶着车, 他赶车的手法很熟练。

与桑园村的蚕茧买卖一直都挺顺利,不久前新一季的蚕茧陆续到, 宋菽还是以跟之前一样的价钱收了那些茧子。大批茧子一到,这晒蚕兜的活便也多了起来,有好多外村的也过来拿活,一下子便派出去许多。

今年桑蚕的销路不好, 所以宋菽还能以低价买到蚕茧, 也不知那不得穿绸缎的法令能坚持到何时,若那法令无效,这蚕茧的价钱就得上来了, 这对那些蚕农是好事,对他却未必。

宋菽看阿南一个人赶车怪无聊的,便坐去了他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