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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庆花(7)【CP完结】

作者: 池问水 阅读记录

天马行空的西洋天使,掌管罗曼司的丘比特,他的箭镞没进陆海名的胸膛里。

丘比特这小孩儿顽皮,光个屁股,在陆海名身边咯咯地笑:听一听,他多可爱?去呀,去抱住他,去吻他,去爱他呀!良辰苦短,几多难得?

陆海名很听这小孩儿劝。他不晓得动了什么心思,只握住严在芳的腰际,趁着浑身的血液未平,略略地抬他起来。

严在芳随着他的力气,不由得踮起了脚,慌乱地:“海名,海名啊!你做什么?”

先生的眼镜滑在鼻梁上,他的双臂抵在陆海名的胸膛,脖子不由得贴近了陆海名的脸颊。仿佛穿了高跟的姑娘小姐,要故意地跌进爱人的怀里。

“严先生,”陆海名的声音越过花瓣露水,贴近严在芳的耳朵:“要是不好意思,就用花遮一遮吧。”

是要遮一遮的。

毕竟他的学生在礼堂的阶下,将他搂起来,仰起脖子,吻他。

这学生显然是没有吻过别人的,他不晓得唇齿应当如何交错,也不晓得舌尖需要如何缠绵。他的吻赤忱而粗糙,仿佛只是柔软肌肤的亲昵,就足以让他快乐——只要是严在芳。

严在芳的左手把握着花束。他不推开陆海名,只是悄悄地握紧了花朵。

不大不小的一捧,足够遮住他两人的侧脸,是月夜下一小片的伊甸。

他的手臂向下,扶住陆海名的脖颈,他原本还作端着,半推半就的,这时候也不由得起了旖旎心思。对着这样一个陆海名,他怎么能不起心思呢?即便是这样冒着傻气,他也想要去回吻。陆海名脱开一众女学生,追着他到礼堂外头来,如此细微的一件事,竟也令他生出些罕见的、恃宠而骄的心情来。

仿佛与陆海名相处,总会生出这些罕见的心思。

他抵住陆海名的嘴唇,只希愿这把花束慷慨,替我两人行些小小善事,盛开得再久一些、再久一些吧。

九、

陆海名近来有些苦恼。

他的苦恼向来是不会积存太久的,因为有个白湖望插科打诨地出馊主意,也就消散了。

可白湖望最近也不待见他起来。白湖望浑身的伤,还要听你个陆海名日日地浓情蜜意发牢骚,我白湖望何罪之有?

陆海名面朝着木桩,他有浑身的力气无可使用。

这种问题,他要如何向白湖望开口呢?

这股力气邪门,愈是见到严在芳,便愈是腾腾地涌上他的心口,滚到他的四肢百骸里头,要将他推向严在芳。

一记崩拳,擦得风响。

小年轻一个,成长经历又较为单纯,实在是没有寻花问柳的经验。

他憋着,他不说。

他晓得当时吻过严在芳已是得寸进尺:在学校里,抱着严在芳亲个没完,何止是不成体统,简直是有辱斯文。

可谁不想得寸进尺?

寸这东西自发明以来,它生来就是要进尺的。

他想起那天夜里将严先生放下的时,严先生已经被他亲得打了个趔趄。

可他想起来就不自禁地笑。

他想起严先生迷迷糊糊地攥着花儿,一双眼睛在镜片后头,恍惚地朝自己看。他的嘴唇湿润而明亮,唇尖凸起来,仿佛亲得有些红肿。

他拿手帕擦嘴,擦完自己的,要去擦陆海名的。他手抬到一半儿,不晓得又觉起什么,脸红了。他说海名,你自己擦。

陆海名说我不擦,我留着做念想,闻先生你的香气儿吧。

花好月圆的气氛,他生生将严在芳给羞走了。

傻啊!陆海名,傻!

陆海名飞起一腿,将木桩踢得一震。

他还真没有找白湖望商量。

他每日照旧与严先生一同散步遛狗,指望将自己的虎狼之心消耗殆尽。

阿弥陀佛,火上浇油。

这丘比特仿佛没有别的事做,日日在他的胸中添乱,吹着小号子,叽里咕噜地呼喊:去吧,去抱他,去吻他,去爱他呀!良辰苦短,今宵夜长呀!

陆海名将这小孩儿提溜开,暗自下定了决心。

不能去找白湖望商量,那么我自己去吧!我自己去问严先生,再不问,我要憋死了!

故而是日,他与严在芳的散步,有些心不在焉。

他看见严先生的眼尾细而长,扫向他仿佛也含情:“海名,怎么啦?”

陆海名的脖子因为过于用力地梗直,有些充血发红:“不打紧,先生,走得有点儿热。”

严在芳望着起地夜风,眨了眨眼睛。他好心地拍一拍陆海名的肩膀:“那就快回去洗澡,不必送我回去了。”

陆海名不挪步。他的拳头攥起来,声音却发软:“先生,”他抬起脸,“你抱我一下儿吧。”

严在芳的脸立即红起来。他四处张望,手不肯抬:“突然之间……你不是、你不是热吗?”

陆海名的脖子更红:“先生,我是没用的。我、我这几日很不好。我成天想着你,我管不住,请先生原谅我。”

严在芳站在原地,一时间张口结舌:“这、这个,海名……”

陆海名向前迈了一步,他的头抬起来:“我不晓得要到什么地步,我总是想着先生睡着,醒来时没有你,却又觉得一场空……”

陆海名抓住严在芳的手,逼迫严在芳听完。

他的眉毛浓重地撇下来:“我是不是又一厢情愿了?先生……”

严在芳是很怕看见陆海名这个情容的。他仿佛能闻见陆海名身上的气味,年轻人常有的,身体蓬勃的气息。

他很久没有经历,久得他就要淡忘这件事了。

严在芳不晓得愣了多久,只等得他的手指尖带了烫,方才悄悄地抬起来,拉住了陆海名的手肘。

“不是的……不是的。”

——

十、

甜甜这狗是称职的。它看见陆海名搂抱着严在芳,莽莽撞撞地冲进门来,以为严在芳受欺负,于是冲着陆海名吠叫。然而它没有叫完,却见严在芳倚在陆海名的怀里,将食指竖在唇边,冲着它,红着脸,小声地摇头:“嘘。好甜甜,嘘……”

它通人性,它察觉到一些不寻常。譬如此时的灯昏昏欲寐,譬如此夜的风香而滚烫。

年长没有为严在芳作出体面大方的伪装。

他甚至要比他年轻时更为忐忑而羞涩。他抱着膝盖,脸埋下去,脚尖点在床上。他从来如此,在爱人面前,他是最笨拙的:“海名,可是我已经、我已经不好看了。”

他知道他年轻时出挑。他在炽热而真诚的陆海名面前,生出一些君生我已老的懊悔。

陆海名听得不大清楚。他的耳膜被血液冲刷,汹涌地鼓动着他。他跪在严在芳的身前,双臂撑在严在芳的两边,头略略地低下去,讲情人间的私语:“保不齐,我两个早就见过呢?”

陆海名的嘴唇悄悄地覆上去,覆上严在芳的脸颊。

“会不会二十年前,有那么个时候,我在你面前哗地一下儿,摔了个四脚朝天呢?”

这毫不浪漫的想象令严在芳又羞又笑。他伏在手臂上望着陆海名:“胡说八道。为什么要跌一跤?”

陆海名一本正经,凑到严在芳的耳边:“因为你那时跟我讲,二十年以后,要我去亲你一口。”陆海名抬起手臂,将满面通红的严在芳揽进怀里,摘下他的眼镜,去吻他的鬓角:“在芳,我来啦。”

他是他的先生。

或许这个时候也是。

先生的手指在颤抖。凸出的骨节,在股间的狭小缝隙旁徘徊。

他的手指分开,缓慢地按揉。

陆海名的气息在他耳边,沉重而湿润。

先生的膝盖并拢着,小腿分开,为隐秘的春光作帷。他的小腹有些发软,轻轻地咬合收缩。

他垂下头,原本一丝不苟的碎发,此刻驯服地垂落下来。他缩在床褥里,脚趾蜷起,几乎微不可闻地:“海名,是、是这里……”

陆海名从前并不以为自己将贪恋床笫。他对此嗤之以鼻,他笑人色令智昏,他不懂金风玉露,也不看桃花扇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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