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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师,大骗子(98)

你就是找上门去说理,只怕人家还要问你,你一个方外之人,何故留恋钱财权势?

摘星阁进退两难,为首的大天师更是尊荣不在。

而赤丹衣想出来的法子,就是成为国师。

天师是个为帝王服务的摆设,但国师就不一样了。

那是大尧开国之时就有过的位置,地位超然甚于丞相,非但能光明正大的参政,连皇帝都能辖制三分。

也正是因为这个位置的特殊性,早就被历代帝王废止,若不是有姬回这个摘星阁天师的先例,只怕都没人想起这样一个位置来。

“姬回倒是走得痛快,偏偏留给我一个烂摊子。”

姬云羲仿佛是一肚子的委屈,总算找到了人倾倒。

宋玄忍不住问:“朝堂上的那些大人,不是最怕这些方士干政?怎么如今反倒拥立起赤丹衣来了?”

“那是姬回在的时候,”姬云羲冷笑一声。“姬回是个甩手掌柜,诸事不管,他们大权在握,自然不愿别人来乱了规矩,分了权柄。”

“现在,他们是想怕辖制不住我。”

宋玄这才明白,姬云羲这几年跟太子龙争虎斗,倒也让这群大臣多少摸透了他的脾气,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又不肯娶妻,后宫连个人都塞不进去。

眼下的情形是姬云羲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下一任帝王了,那群人怕辖制不住这个无法无天的人,便要将赤丹衣推上国师的位置。

左右赤丹衣是个没有根基的,上了位还是要靠着他们,只是靠着国师的位置和群臣的声援,总是能压制姬云羲一头的。

宋玄暗叹这些朝堂上的人心思复杂,真真是迷宫似的心肺肚肠,却又问:“那你想让我帮你什么?拆穿那赤丹衣吗?”

人心就是这样奇怪,当年宋玄弃姬云羲而去,若是姬云羲只是来寻他叙旧的,宋玄难免会有些愧疚回避。

可姬云羲来寻他帮忙,他反倒坦荡亲近起来了,再加上姬云羲一口一个哥哥喊着,竟将他先头的窘迫都给冲淡了许多。

“要拆穿他却也不难,早在姬回去之前,秋棠就跟我说过,他那丹药是有问题的。”宋玄细细地琢磨。“如今姬回仙去,更是说明什么灵丹妙药不过是骗局罢了——”

“没用的,”姬云羲说。“走了一个赤丹衣,他们自然会扶其他人上那个位置。”

宋玄微微皱起了眉:“这……”

姬云羲却忍不住直勾勾的盯着他:“宋玄,我想让你来做国师。”

宋玄立时瞪大了双眼,几乎是立刻回绝的:“这不行,绝对不行!”

姬云羲盯着他:“为什么不行?”

宋玄抿紧了嘴唇,神色郑重:“阿羲,我早跟你坦白过,我不会呼风唤雨,不能测算命运,只是个江湖骗子,有点异于常人之处,混口饭吃罢了。”

“那又如何?”姬云羲的眼瞳黑白分明,真诚地让宋玄难以回避。“我早就知道了。”

“国师跟天师不同,是接受万民敬仰、为帝王授冕的人,我一个江湖骗子,怎么能……”

“江湖骗子又怎么了?”姬云羲反问。“现在摘星阁那些难道就不是骗子了?他们就比你有本事了?赤丹衣那些药丸就是多半害死姬回的元凶,不照样也敢往那个位置上爬?”

“可……这……”宋玄也顾不上久别重逢的愧疚了,他与姬云羲对视。“阿羲,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做这样的事。”

“我骗的人够多了,为了糊口谋生也就罢了,现在还要冒名贪功,蒙骗天下人吗?”宋玄急急地解释。

“所以六年前你就逃了。”

姬云羲忽得说。

宋玄没想到他会在这时提到六年前的事情,忍不住僵了一僵。

姬云羲没有指控,只是平淡地叙述这一事实,却让宋玄如坐针毡。

“现在还要在逃一次吗?”姬云羲一瞬不瞬地瞧着他。“把我一个人扔在盛京,随便让什么人坐上国师的位置,在朝堂上搅风搅雨,管他什么事,终归也不干你宋半仙的事。”

宋玄抿了抿嘴唇,忍不住微微错开了头。

他错过了姬云羲幽深似海的目光,却仍是能听到他平缓却郑重的叙述:“宋玄,若说封禅祭天那日,我希望有谁站在祭坛上为我加冕,那便只有你。”

“我希望成为国师的是你,不是其他任何人。”

马车骨碌碌地碾压过小巷长桥,赶车的青年对车内逐渐转变的气氛浑然不知,只见那明月当空,夜幕下柳绿花红一片静谧。

只有风乍起,吹得一池春水微皱。

“至少这次,为我留下来罢。”

车上人说。

第10章 留宿

“你……让我想想。”宋玄终究是抵不过姬云羲的说服,面上隐约浮现了动摇的神色。

“无妨,”姬云羲的唇角勾了勾:“我既然来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

宋玄点了点头,忽得听闻外头祝阳高喊一声:“公子、先生,咱们到了。”

宋玄这一路都被姬云羲的话引去了注意力,浑然不知马车前行到哪里去了,如今这车乍一停,他反倒疑惑起来:“到哪里了?”

“先生的住处啊,”祝阳笑着说。“我没记错吧?”

他只六年前在这里住过,如今能记得,也算是记性极好了。

宋玄撩开车帘一瞧,果真是自己的熟悉的家门,便跳下了车,刚想转过头来道别,却不想姬云羲也跟着下来了,祝阳还在一边牵着辔头,准备找地方安置马车。

宋玄一愣:“都已经这个时辰了,你们还不回去吗?”

“回哪去?”姬云羲无辜地瞧着他。“我们一路从京城赶来,傍晚才进的城。”

“哥哥难道要让我宿在外头吗?”

方才在车上,宋玄还没有注意,这姬云羲脚一落地,才发现他身高竟然与自己差不多,甚至还要高出一些了。

如今他叫得比六年前还要亲热,撒娇似的抱怨着,竟让宋玄有了一种微妙的错位感。

宋玄一时头大:“你们没定客栈吗?”

“原本正准备去定,”祝阳说。“只是正巧撞上了先生,就……”

宋玄叹息了一声,见姬云羲那一身墨色华裳,一瞧就是王孙显赫的打扮,又顾及到他体弱,生怕他在半夜再出了什么事,只得将家门打开,请这尊大神进去。

又跟祝阳说:“马车从后院拉进来罢,系在外头挡路不说,要让人给偷了去的。”

祝阳一脸的茫然:“这里还有偷儿?”

宋玄哭笑不得,这两个果真是在盛京富贵太平惯了的:“这可是四方城,你在外头睡一宿,只怕连底裤都能让人给扒干净。”

祝阳闻言打了个哆嗦,似乎真的让人剥了底裤似的,赶忙赶着马车进来了。

宋玄从马车上取下了一些姬云羲惯用的东西,忍不住抱怨:“你们两个也是胡闹,这风口浪尖的时候,硬生生赶到这儿来,这是日子过得太安生了?”

祝阳轻声说:“殿下是想见您的。”

宋玄闻言反倒沉默下来了。

祝阳见他不语,忍不住又多嘴了一句:“这些年我眼见着,殿下过得还没有跟您漂泊时快活,只怕来日继承大统,就是更没有舒坦的时候了。”

祝阳平日里笑嘻嘻的,只是随着姬云羲指东打西,如今竟也多管闲事起来了。

宋玄瞧了他一眼,低低地说:“我省得。”

祝阳再没有说话,也没有劝他答应姬云羲的要求,反倒让宋玄胸口沉甸甸的一团,说不出的难受了。

祝阳见宋玄低着头去了,忍不住松了口气,心道自己好歹也算是出了一份力,待过了这阵殿下清算,不知道还会不会记恨自己替宋先生遮掩这一出。

殿下可是一等一的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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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玄在床上铺着被褥,姬云羲就在一边托腮瞧着,目光如蜜糖似的粘在他的身上,走到哪停到哪。

宋玄将枕头在边上一放,开玩笑道:“殿下就这么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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