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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师,大骗子(188)

又说,官吏欺压百姓,以至于四处民意沸反、怨声载道。

这阵子又逢了天灾,饿殍遍地、百姓易子而食,以至于义贼夺了粮仓赈济灾民,却反被官兵屠戮一空。

他的老家有人已经反了,打得是佑王的旗子,也不晓得是真是假——正在被官兵围剿。

方秋棠有一个义兄弟,不是手足,却胜似手足。他的义兄弟一直在为姬云羲卖命,做着不干不净的事,伤天害理,迟早也要被姬云羲除去。

他选择与南图合作,也不过是想推翻这位荒诞残酷的帝王,将那人的性命捞出来。

如此看来,姬云羲竟是天下的祸首了。

宋玄读过了这些书信,一一烧了去,只剩下余烬,明明灭灭,迷惑着他的心神。

他想,自己是没有做错什么的。

可总有一张孱弱艳丽的笑脸,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那天,宋玄梦里,一直是一个瘦弱的少年,满身疮痍、踽踽独行的身影。

他张嘴想叫那人的名字。

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14

宋玄站在摘星阁的楼顶远眺。

从他来到大尧以后,他经常站在这里:这里能看到皇宫的全景,跟摘星阁一样的死气沉沉,阴冷迫人。

或许摘星阁比皇宫稍好一点。

这里有风。

而皇宫里,却连风都被挡在了朱墙之外。

姬云羲问他:“祭司在想什么呢?”

宋玄迟迟未答,半晌才说:“大尧就是这样的吗?”

“大祭司说我是尧人,只是在南图生活的久了,便记不太清大尧的样子了。”

他来了以后,只瞧见了皇宫,只住过这摘星阁。

似乎一切都是让人快活不起来的样子。

姬云羲跟他一起倚在栏杆上,盯着乌沉沉的天空,和那远处的宫殿:“是啊,大概就是这样的罢。”

“那这外头呢?”

“这外头?”姬云羲不知想了什么,似乎也不甚起意。“也是差不多的罢。”

宋玄颇有些意兴阑珊。

“你还恨我吗?”姬云羲问。

宋玄说:“我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

人的感情太过复杂,以至于他也辨不清是非爱憎了。

“你还是恨我罢。”姬云羲意味不明地说。

至少长久。

15

宋玄在盛京熬过了冬,捱过了夏,正正好一年的时候,图国与大尧终究是开了战。

彼时盛京官员不过是些应声虫,各个粉饰着面子上的太平,宣称大尧国富民强,区区南图不足为患。

而姬云羲,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只由着他们吹捧。

到了户部核算的时候,却说要建新的宫殿。

宋玄当时就在边上,眼瞧着那户部老大人颤着胡子,眼泪都要下来:“圣上,国库空虚、边关吃紧,当以大局为重——”

在这个光景,敢说出这样的一句话,都算得上是有胆魄的了。

姬云羲似笑非笑地瞧着他:“这意思是说,朕不顾大局了?”

便有那一等荒唐的出来附和:“家国天下,不安家何以治国?圣上寝居不宁,就是一等一的大事,大人对圣上莫不是积怨已久?”

这一句话,便教那发须皆白的老人“扑通”一声跪倒,吓得口齿打颤:“老臣、老臣绝无此意——”

这后头便是众人落井下石,将这事捧到无上的高度上去,仿佛要将这人直接拖出去处死才好。

上头的帝王眼瞧着这一切,仿佛看了什么好戏,眼中透着说不出的欣悦来。

反倒是宋玄皱起了眉,忍不住多了一句嘴:“……算了罢,这位大人也不是有心的。”

姬云羲闻言,眼神在他身上赚了一圈,撑着下巴:“祭司可是南图的祭司。”

宋玄没说话。

他的确不该掺合这烂摊子的。

姬云羲轻声笑了起来:“罢了,国库里的银子不必动。将年初说的皇陵停了罢,银两拨来,先将宫殿修了。”

他瞧了那户部尚书一眼,笑了起来:“朕不过说个玩笑,卿不必放在心上,起来吧。”

那老大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姬云羲一下一下地扯着宋玄颈上的链子,眼中带着隐约的笑意,似乎在暗示他什么。

宋玄也只假作瞧不见罢了。

16

姬云羲果真将白日里的帐记到了宋玄的头上,甫一下朝,便拉着他去了御书房,给他瞧那不知从哪来的春宫图,要与他做那家犬交配似的姿势。

宋玄一瞧见那画儿,便红了耳根,甩袖子就要走。

姬云羲就扯着他的袖子道:“祭司若是走了,白日里那老头就要遭殃了。”

宋玄冷笑:“左不过是你大尧的人,与我有什么干系。”

姬云羲便唤来祝阳吩咐:“你现在带人,将户部的杜尚书捉去昭夜台,先剥他一层皮再说。”

祝阳咧着嘴直抽冷气,心不甘情不愿地往门外踱步。

走到门槛那。

听到宋玄冰冷的声音:“听你的。”

姬云羲这才笑了起来:“祝阳,你不必去了。”

“是,”祝阳嘿嘿一笑,转过头给宋玄行了一个大礼,蹦跳着出去了。

宋玄又一次有了提刀杀人的冲动。

那天姬云羲从后头攥着那链子,一下又一下地往前顶送着,兴致上来了,就从后头亲吻他的后颈,用牙齿厮磨。

弄得宋玄头皮都在发麻。

两人做得次数多了,他也发现了宋玄的弱点,也就愈发的难缠。

若说最初宋玄只是愤恨,后来自己也从中得了趣,便愈发多了羞恼的意味在里头。

酣战方休,两人在软榻上叠着休息。姬云羲也意识到他的变化,便诱哄他:“祭司也是喜欢的,顺了自己的心罢。”

宋玄没有理他。

“祭司是好人,好人是斗不过我的。”他接着说。

宋玄干脆合上了眼,假装自己已经睡过去了。

姬云羲也没有接着烦他,也合眼睡了。

过了许久,宋玄才缓缓睁开眼睛,确认姬云羲的呼吸均匀,的确已经睡熟了,才伸手去触碰姬云羲的脸颊。

他在他的记忆中搜索了许久,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关于大尧的军事,关于边关的战事。

他松开手,瞧着姬云羲的脸,先头的恼意竟不知被什么散去了。

“我不是好人。”

他轻声说。

17、

外头战火连天,盛京却是歌舞升平。

年末时,宫殿终于建了个雏型,姬云羲给起了个名,叫宛丘。

又带着宋玄去瞧,连年末的宴饮也取消了,两人将就着在那儿吃了一顿年夜饭。

那是个不像宫殿的宫殿,并不华美,却大都是别有意趣的景致,甚至隐约有着民间的自在。

里头的摆设任摸出一件来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单放在那却不甚起眼。

这让宋玄颇有些惊讶。

他以为依着姬云羲的性子,多少会弄一个珠光宝气、酒池肉林的地方来。

姬云羲却道:“盛京实在是没什么意思,我便弄了这样一个地方出来。”

“外头什么样子,我也忘得差不多了,但多少听过些,日后我在找些吐火的、变戏法的人来,你在这儿多少有些意思。”

“我?”宋玄愣了一愣。

他想起来,先头在摘星阁顶楼,问姬云羲外头是什么样子。

想来是他眼中的无趣,让这人瞧了出来。

他竟不晓得说什么好。

外边竟飘起了雪来。

屋里在火上煨着,姬云羲自己拿过来,给两人满上,自己抿了一口:“上回我骗了你了,外头应当有许多好玩儿的,有人跟我说过的。”

宋玄接过他的酒,瞧着外头的细雪,竟不觉得很冷:“您听谁说的?”

“故人,”姬云羲的吐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了白气。“我等了他很久。”

宋玄拿着杯盏的手忽得停在了半空。

“我一直希望他没死……现在想来,生或死,大概都已经与我无关了。”姬云羲勾了勾嘴角。“早就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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