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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师,大骗子(109)

所谓富贵险中求,也不过如此。

宋玄听得入神,顺口问了一句:“那你跟季硝的矛盾,也是有意为之?”

一说这事,方秋棠就忍不住皱起眉头来了:“怎么?这事已经传到外头去了?”

“岂止,”宋玄笑了起来。“你们两个这龙争虎斗的,怕是连话本子都要写出来了。”

“这群说书的就是饭吃撑了没事做,比狗鼻子还灵。”方秋棠骂了一句,才道。“季硝那小子,是真他娘的跟我杠上了。”

宋玄这回倒真有些惊讶了,他知道季硝对方秋棠的心思,哪里会真心实意的与方秋棠为敌呢?

方秋棠摸了摸鼻子:“这事……反正我也不说了……也算是我对不住他,但还是这小子记仇,芝麻绿豆大点的事也抓着不放……娘的。”

“算了,不提那兔崽子了。”方秋棠断断续续说了两句,就觉着烦躁,在空中挥了挥手,给自己灌了满满一大杯酒下去。“讲点高兴的。”

“你小子兜兜转转六年回来,是要升官了啊。”方秋棠说这个,就嘿嘿地笑了起来,狐狸眼分外的不怀好意。“我可都听说了,那可是国师啊——”

宋玄脸上笑意略苦:“这约莫就是命数了。”

方秋棠看他那表情,就晓得他跟几年前一样,并不是上杆子来的:“怎么?又是你那好弟弟?”

“不对,现在可不能这么叫了,过几日就该叫圣上了。”方秋棠嘴上这样说,脸上却不见有多恭谨,反而嗤笑一声。“宋玄,他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比姬云弈高出了不止一个段位。”

“我方秋棠就没服过谁,可若论起心狠手辣,那他是这个。”方秋棠说着,竖起一个大拇指来。

也不知道方秋棠在盛京经历了什么,他对姬云羲,有几分熟稔信服,却又是畏里带着厌。

宋玄心里也清楚,姬云羲这个皇位不是白捡来的,中间有多少姬云羲没有提起的故事,他心里也大约都有个数,只能低低地叹了一声:“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敢回来?”方秋棠瞪着他。“宋玄,你以为你之前走了,是因为他肯放手?是因为先帝活着,他留不住你,现在——”

“现在他需要我,”宋玄淡淡地接了他的话。“秋棠,我跟他约定了六年,六年之后,怎么走,我们另做打算,但现在他需要我。”

方秋棠盯了他半晌,长出了一口气:“宋玄,你活该让他缠着,这就是你的孽障。”

宋玄给他夹了些菜,笑着说:“就当是罢。”

方秋棠哼了一声:“你等着罢,他没登基以前,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宋玄动作微微凝滞:“这怎么讲?”

“他想让你做国师,就必定会给你把路上的绊脚石扫得干干净净。”方秋棠的神色复杂。“你且等着吧,现在朝堂上的那群大人只知道他狠,却不晓得他有多浑,等这次过了,他们就知道了。”

姬云羲要做成什么事,那必然是要做到,且让反对者悔不当初的。

第23章 管教

宋玄闻言,先是一惊,继而眉头深锁。

方秋棠好歹也在京城呆了一阵子,对姬云羲的手段再熟悉不过,既然他将宋玄带回来,就一定会让宋玄干干净净的坐到国师那个位置上。

如此一来,他倒不在意那些权臣们的死活了,只漫不经心地夹了下酒菜吃,却冷不防被宋玄按住了筷子。

“做什么?”方秋棠问。

宋玄微微皱着眉:“如今国师一事,是个什么情形,你跟我说说。”

方秋棠微微一怔:“宋玄,你别是要搅合进去吧?”

宋玄没说话,他有心想要帮扶姬云羲,却不清楚自己有没有这样的本事:“我只随便问问。”

方秋棠心知宋玄的性格,却也不多问,只叹了口气:“那我也随口一说,你听了就过了,我是不期望你掉进这里去的。”

他在盛京混迹,消息灵通,对朝堂的局势也分外敏感。如今说起来,倒也真切。

当年姬回久不问政事,一切交由内阁处理,内阁势大,便渐渐形成了两党。

一党是权臣世家之后,以白相白衡为首,另一党是科举出身的举子,以陆相陆其裳为首。

这两拨人马多年来针锋相对,也就是最近新君继位,才让这两派消停了一些,专注于制衡起姬云羲来了。

说到这里,宋玄问了一句:“他们中有人是赤丹衣的拥趸?”

“拥趸?赤丹衣是他们的傀儡罢了。”方秋棠剥了一粒花生,塞进了自己的嘴里。“这赤丹衣是白相推出来的,陆其裳一党原本就不喜摘星阁,姬回在时,整日里骂他们是怪力乱神、妖言惑众,如今只是迫于形势,才勉强站队。”

“就为了制衡阿羲?”宋玄问。

方秋棠笑了起来:“早就到手的权利,谁愿意这样平白让渡出去?就算是皇帝老儿也不行。”

“再者,宋玄,你也听过这些年姬云羲做的好事,得摸着你良心说说,若你是这些臣子,摊上这么一位新君,你是不是也得多为自己铺条后路?”

宋玄哭笑不得,心里忍不住想回去揪姬云羲的耳朵,问问他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竟让众人视他如洪水猛兽。

“那如今他们的意思是……”

“国师这个位置,决不能让姬云羲的傀儡来做,”方秋棠伸出一只手指,隔空点了点宋玄。“按照你家阿羲的一贯做法,只会是来阴的、来硬的。”

宋玄的神色肃然起来:“……什么意思?”

“你不晓得,你家阿羲身边专有一群替他捉人小辫子、做肮脏事的暗卫,还有一员酷吏。”方秋棠的笑容里带着隐约的寒意。“也不知他是从哪里找来的人,恶鬼似的。只怕遍数十大酷刑,都及不上在他手下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宋玄怎么也没想到,一别数年而已,姬云羲如今竟将古往今来暴君的配置都给配齐了,一时之间头疼的厉害。

“所以我说,你不必担忧他吃了亏。”方秋棠将那酒杯一放。“你只该担心,他登基之后,这大尧别被搅的暗无天日才是。”

方秋棠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玩笑。

这些年来,他与季硝是除了祝阳之外、离姬云羲最近的人了。

祝阳没心没肺,就是山崩地裂他也不会放在心上,季硝是非观更是扭曲,方秋棠心里却明镜似的。

他原本以为,姬云羲只是手段高明、心狠手辣些。毕竟书上也都讲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倒也没有太过苛刻。古往今来的领导者有几个真是心慈手软的圣人?

可这些年他冷眼瞧着,姬云羲却愈发乖戾冷漠,行事没有丝毫共情之心,更没有半点儿人情世俗的顾忌,俨然一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行事逻辑。

他韬光养晦多年,如今朝中众臣尚不了解他的底牌秉性,可等他登基,便是真的无所顾忌了。

这便让方秋棠产生了一丝忌惮来。

他方秋棠是爱财爱权,却也不至于爱到是非不辨、黑白不分,若是让姬云羲这样一意孤行下去,谁晓得会酿成什么样的后果?

如今宋玄回来了,方秋棠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自己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了。

他担忧宋玄在这一池浑水中受到波及,却又有一丝隐约的希冀——他希望宋玄能够对姬云羲制约一二。

若说姬云羲在这世上,还对什么有所顾忌,那就只能是宋玄。

这些话方秋棠没有对宋玄说,宋玄还是从只言片语中,推测出了一些真相,心事重重地回到了摘星阁。

摘星阁早就不复姬回在时的盛况,那时香火缭绕,奇人异士多聚于此,几乎每一层都住着几位奇人,令宋玄看得眼花缭乱。

如今却扶鸾姐妹早就不住在这里了,众天师也走的走、散的散,连赤丹衣都被“请”出了摘星阁,只剩下零星几个天师不知是钉子眼线、还是存在感薄弱,尚留在底层,却也避居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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