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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心知(168)

穆清的母亲死在身后,皇帝抱着穆清漫无目的的在王宫里行走避开那殿,着和他一起上来的侍卫将穆清母亲尸身抬下山安置好,他便就停在山上。他在等王宫的主人回来,偶尔能看见王宫里的奴才在角落里出现,看见浑身带血的皇帝尖叫一声跑走,皇帝通通没管,他只是一方哄着穆清,一方观察着四周,想着野夫会从哪里出现。

风雪越来越急,穆清身上穿的不厚,皇帝随意进了一间殿,恰好是野夫的寝殿,殿里放着穆清先前穿的衣服,还有野夫的衣服,皇帝面无表情看过去,沉默扯了一件大氅将穆清裹住在地上坐下,低头看眼前的簪花小楷,看那簪花小楷将一应鸡毛蒜皮的事情写的清清楚楚,连同野夫的一日三餐都安排的细致具体,甚至墨迹将干的纸上还写了如何将老藩王的后事了了,皇帝一页一页翻过,偶尔侧头看一眼伏在他颈侧的人,见她睫毛濡湿伤心欲绝,遂就一直沉默抱人坐着。也不知坐了多长时间,一直等着的人终是没有出现,皇帝起身,重新抱着人站起来,这里不是久留的地方,再不走,沈宗正一干该是要上山寻他来了。

人已经站起来,穆清身形微动,皇帝喉间滚出一点声音,穆清就重新安静下来,先前的无望这时候已经没了,只是全心靠着身前的人,感觉他的心跳隔着厚厚的铠甲撞着她的心脏,那种稳定的节奏陌生又新奇,穆清浑身脱力一点都不想说话,只是那么安静趴着,浑不管她现在在哪里。

山下的火光还未熄灭,甚至因了急风那火势开始往远处蔓延,放眼望去,山下一片火海,皇帝抱着穆清从殿里出来终于要下山去了,却是将将出了殿行两三步,但见火光下的半山腰里一人一骑站着,因了火光与山路的陡窄,那马盘旋不安前蹄扬起不时嘶鸣,皇帝眼睛一闪,拿剑的手背上青筋浮现,等了半天的人终于出现。

野夫一手拉着缰绳,一手也提着剑,亦是满身的血迹,显见着他也是过了一个艰难的夜晚,这会儿他看着穆清被抱在另个人怀里,被火光映红的脸上双眼竟然也发红。他反手将一直躁动的马儿劈头一剑,马颈上喷出来的血窜上半空,不等马蹄瘫软下来,他原地飞起直直往皇帝扑去。

皇帝单手抱穆清单手拿剑,这时候人也不放下去,迎面也往野夫撞去,两个人在不足十米远的地方停下来,山下火光通天,半山腰上风急雪密,皇帝一身铠甲,野夫一身毡袍,一方无声,一方袍襟被风吹得作响,两人皆都拉开了势,今日无论如何,都要你死我活,空气都要凝住的当口,穆清出声,她道一句“我冷。”

她头都没抬说了一句话,一上一下的人却都不约而同收了势,皇帝抬手将她身上的大氅给她裹紧,野夫没有扑上来,站在远处神色难辨看穆清两手抱着皇帝脖颈。

“人给我,我放你走。”野夫开口,他形单影只的站在下首,却是开口要人还说要放皇帝走。

皇帝闻言没有动弹,嘴角扯了一扯向西北方向看去,西北方向没有火光黑沉沉一片,漫天的雪渣滓像个纸灰一样四散,“即便你将阎罗请来,今夜我定然杀你。”他道,目光如刀。

野夫定定望着穆清,握紧手里的剑旋身飞出去凌空向皇帝拿剑的手劈去,他凌空踏步已达炉火纯青,转眼就到跟前,皇帝闪身拿剑从下往上刺去,不宽的山道上,两人刀剑相向,谁也不让谁,皇帝单手迎野夫,野夫一时间竟然也近不了他身,却是数十招过去后皇帝终究身形不便,野夫瞅了空从皇帝侧身刺去,这一剑如若刺中,皇帝一只胳膊要废。

却是这当口,穆清抬头将自己身体抬起来朝外张开,野夫剑尖一顿,下一瞬便就听见刀剑穿皮肉的声音。

穆清终于将紧闭的眼睛睁开,入眼便是野夫肋下毡袍羊毛随风往出飘散,皇帝反手握剑,剑尖入了野夫身体。

山下的火还未熄,野夫发红的眼叫火光照的格外亮,穆清转头眼泪往嘴角流,跟野夫说“保重身体,再不要胡闹。”

跟皇帝说“我冷,我们走罢。”

她声音低沉,两句话说完山腰上沉默,野夫眼睛发红满心满脸都是痛,皇帝却是表情不变眼看要将手里的剑往更深了刺去,恨不能一剑刺透野夫。

“我冷,我们走罢。”穆清侧脸看着别处对皇帝说话,话里重又带了哭声,不敢看皇帝,也不敢看野夫。

“你们个个都情深。”皇帝突然笑了一下,出声道,然后将剑拔出来,未及他动,山底下东边突然一方火龙出现,火龙绵延千里,东边是小河滩城,看来沈宗正将出战的士兵都集在一起出来寻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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