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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如旧(68)+番外

濮阳未显惊讶之色,只镇定道:“请外祖父明示。”

“牵武……”老丞相迟疑了片刻,花白的胡须一颤,叹了口气,“他是赵王的人,此次任凉州刺史,是赵、晋二王博弈的结果,无缘无故改任,赵王怕会不满。”

濮阳自然知晓,她也不是没有秉过政,很快就道:“外祖父是担心朝堂因此动荡?再派一赵王系接任便是,晋王颇有些自顾不暇,荆王到底弱,代王又不会强出头,先将羌戎歼灭要紧。”旁的能许便许了,有什么事能胜过国之要塞。

老丞相叹息,看着濮阳摇了摇头,不知公主今日为何如此固执:“不必如此麻烦,凉州要塞,陛下怎会尽托牵武一人,有一名将名江统,历经百战,曾效命……”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痛惜懊悔,没说下去,而是斩钉截铁道,“牵武不行,还有他,凉州乱不起来。”

“可牵武任刺史,一州之长,纵有将军用兵如神,主帅无道,也避不过战败之运!”濮阳很快便点出症结所在,今朝堂上所立诸公皆前朝之臣,这些大臣不贤么?为何天下还是易主了?因君王无道,社稷方落入别家!

濮阳越听越觉得不安,陛下与老丞相所恃不过羌戎势小,数千人,掀不起风浪,但若如先生所言,牵武非绥边之才,届时一将无能,是要累死千军的!

濮阳懊恼回府,便见卫秀在庭前等候。

此时天已暗了,她身披狐氅,独坐庭中,四周有宦官婢女,皆静立。

濮阳便停住了脚步,卫秀转头,见她回来了,不由微笑,弯下身,无声地施了一礼。濮阳想到外祖母提起驸马人选时,她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人竟是先生,此时再见卫秀,竟有些心跳紊乱。

她定了定神,方走过去,温声道:“外面冷,先生有事寻我遣个人来就是,何必亲至?”

卫秀看了看她并不明朗的神色,摇了摇头,目现关切:“我忧殿下不顺心焦,特来排解。”

确实不顺。

濮阳推卫秀入内室,又命人烧上两个火盆来,方将此行结果说与卫秀。卫秀认真听了,听说她立即上王府拜见了老丞相,笑道:“殿下机变,只是数千羌戎,确实不足以使朝廷重视。”

若是太平盛世,国中数千流人作乱,定是一件大事,但大魏立国不久,三十年前还是战事不断的,数万数十万的兵马调遣都是常事,朝上诸公多半是经过的,陛下与老丞相都曾亲上战场,老丞相还做过主帅,这数千羌戎在他们眼中,与蝼蚁有什么差别?

周时与齐宋频频开战,为防身后夷族作乱,那时的周相便将大批羌胡、戎狄迁入关内安置,果然免了后顾之忧。

数十年与汉相交,朝廷眼中,这些蛮人再凶悍,有美酒美食蛀其志,也该与汉人融为一体,战力定是大不如前。且区区数千人,光凉州就有精兵三万,边军还有八万,人数达数倍,羌戎之乱,何足挂齿?

濮阳眉目低垂,很是懊恼:“可惜人微言轻。”

卫秀见她颓然,气质是成熟的,可十七岁的面容怎么看都是犹带稚气,就像初受挫折的小公主。不由地一笑,声音也不自觉地放得格外低柔:“殿下别丧气,距殿下举重若轻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濮阳抬头,看到她可与美玉争辉的面庞,竟觉得有些不敢多看。

作者有话要说:卫秀一笑。

濮阳(好奇咬指):你长得挺像我驸马的。

第35章

此事已很明了,听陛下与老丞相口风便知,这满朝上下,无人看好牵武。她很快就明白了,仍留牵武在那主持大局,一来是朝中博弈的结果,赵王胜了,二来,便如先生所言,数千人的叛乱,朝廷还不放在心上。

濮阳自然看得明白。

一场战事,落于纸上,编成史书,往往不过寥寥数笔,但在现实当中,往往数日,数十日,乃至数年之久。

那日之后,凉州境内如何,皆只有寥寥数语的奏疏,牵武信誓旦旦,定一举歼灭羌戎,扬大魏国威。

皇帝闻之甚喜,朝廷亦是振奋,太平日子过久了,老臣们竟怀念起当年九州遍地是烽火的那段时日。

濮阳看完牵武那奏疏,弃掷于案上,冷道:“羌戎自迁入关内,便是我魏之子民。乱,也是内政,扬什么国威?那是国耻!刺史此言,岂非离心?难怪他上任三月,便‘失羌、胡之和’!”

“确实让魏蒙羞了,可朝中有几人看到?牵武还在得意洋洋。”皇帝神色沉了一下。有此现象,原因何在?便是国人非我族类的观念根深蒂固。不光朝中,连百姓都认为此战,是大魏与外族之战。

皇帝看得明白,他也不是好名之君,便不怎么动怒,只想等牵武打完了这一仗,如何收场。只是他召濮阳来,本是想宽她心,方将奏疏与她看,不想她目光如炬,竟更生气了,不由好笑道:“我儿好大的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