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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如旧(241)+番外

汉王下意识就要回绝,然而想到皇夫方才与她把了脉,却又是如此不动声色,不知他看出什么没有。汉王平生头一次鼓足了勇气道:“也好,多谢陛下。”

他要留下,探探皇夫的虚实。

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探到。

汉王一走,濮阳便望向卫秀,问道:“如何?”

卫秀道:“汉王在子嗣上头,倒是不困难。”

濮阳一喜,又是一忧:“莫非是王妃难育?”倘若如此,便更棘手了。汉王与王妃恩爱,府中别说妾,连个侍婢都没有。她因与卫秀情深,故不愿第三人插足,又怎能为子嗣去逼迫汉王?

难道,这便是命?濮阳叹了口气,又安慰自己,汉王还年少,往后几十年,兴许什么时候就有了呢?

卫秀显出怪异的神色,道:“汉王在子嗣上头,并无困难,但若要她与王妃生子,怕是不行。”她顿了顿,方叹息道,“汉王弟是女子。”

濮阳一时愣住了。

汉王出宫,越想越不安。她也知如陛下与皇夫那般心计,十个她都赶不上。引路的宫人埋首前行,并不与她搭话。

汉王心头直跳,想了一想,自袖中掏出一袋银钱来,小心地递与那宫人,那宫人吓了一跳,忙婉拒道:“汉王殿下若有吩咐,只管差遣就是,臣万不敢收下此物。”

汉王这才想起,前些年,淑太妃在幽禁之中,竟有本事通过层层羽林、宫人,将手书递上陛下案头,陛下动了怒,费了不少功夫整肃内廷。她不关心朝政,自也不会留意宫中,此时方知,陛下所行,颇有成效。

她歉然一笑,将银钱收起,客气问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今日得皇夫殿下亲自切脉,我心中十分惶恐,深觉皇恩浩荡……不知皇夫殿下医术如何?”

原是为这事。宫人眉间一松,语气随之轻快:“殿下甚少入宫,故而不知。皇夫殿下医术高明,比之太医署中诸位太医,亦不遑多让。”

汉王霎时,面如土色。

宫人见汉王无其他要问,乐得不答,只管在前带路。

汉王已明了了,皇夫当场不点破,想是为了皇室颜面,此时怕是正与陛下商量要如何处置她。

刑部大狱她去过一回的,那处阴森潮湿,十分可怖,白日里便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需无数烛光照明,听闻到了夜间,更是可怕,总有阴风在一间间牢狱之中盘桓不散。

汉王打了个寒颤,面上毫无表情,眼中却已蓄上湿意。她记得王妃叮嘱,不许在外面哭的。便咬牙忍着。

可她真是怕,不止如此,她还很担心王妃,方才殿中时,她想,她可求陛下恩典,求她放过阿瑶,如若不然,她便将她身份之事宣扬出去,皇室颜面必将不保。可此时她再想,方觉自己怯懦无知。哪怕是为封口,陛下也不会放过阿瑶的。

汉王垂头丧气地走出宫门,双唇抿得紧紧的,面上神色极冷,仿佛神圣不可侵犯。宫门前戍守的虎贲觑着她那正气凛然的面孔,皆不敢与她多言,只恭敬一礼而已。

若在平日,她总要与他们一笑以示回礼的。然而此时她像没看到似的,径直朝前,横竖活不久了,这世间的事,她也不想管了。她只想见到阿瑶。

汉王府的车驾候在宫外,汉王目不斜视地登上车,一开车门,那冷冰冰的神色瞬间荡然无存,汉王眼中扑嗒扑嗒地掉下泪来,赤红着双眼,对着车中的王妃可怜兮兮地哭道:“阿瑶……”

王妃叹了口气,每回她来接殿下回府,殿下总要哭。必是在宫中吓着了,下回,她该陪殿下一同入宫才是。

第一二一章

汉王爱哭,但也好哄。从前没有王妃的时候,她自己伤心一阵,便或是认命,或是想开,总归擦擦眼泪,便止了。后来有了王妃,王妃温柔,携她到身旁安慰几句,汉王往往便不哭了。

汉王妃招招手,汉王抽抽搭搭地挪过去,她有满腔话语要说,然而又不知从何说起。眼泪流了满面,脸上湿哒哒的,她要用手去擦,王妃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汉王泪眼朦胧的,还不住地抽泣。王妃取出手绢,替她将脸上的泪水擦去,又柔声道:“殿下是不是已长大了?”

汉王点点头,语带抽噎道:“嗯,我十六了。”

说完,又有眼泪潸然而下。

汉王妃搂了她过来,无奈道:“十六是大人了,不好总哭的。”

汉王又点点头,然而想到此番她怕是真躲不过去了,便又是悲从中来,低低抽泣不止。

汉王妃心疼不已,让她靠在她怀中,轻轻拍着她,只是心中却甚为迷惑。

殿下爱哭不假,胆小也不假,却不是会闯祸的。这几日并无与汉王府相干的大事,陛下召见,应当不是坏事。倘若真是刻意掩下了消息,召见殿下问罪的,只怕她也出不得宫来。莫非是陛下说了什么,吓着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