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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如旧(211)+番外

也难为她在抄没之时隐下这许多贵重之物,又耗费心机地周旋,册封大典之后的第五日,她终于将她一纸手书递到了皇帝案头。

彼时濮阳正问秦坤:“皇夫出宫去了?”

秦坤回道:“是,午膳之后走的,留了话与陛下,说是天黑之前必回的。”

濮阳点了点头。

秦坤便有些不安,往日里,但凡说起皇夫,不论好事坏事,陛下总会缓下神色,偶尔也会展露笑意,然而这特例,陛下即位之后便没有了。

秦坤愈加小心侍奉,也渐渐改换了心思,认清他所侍奉之人,已不只是一权柄厚重的公主而已,她已是主宰万民生死的帝王。

“可有人跟着?”濮阳又问。逆案还未审结,京中指不定还有晋王留下的人,阿秀出宫,需有人护持才好。

秦坤恭敬道:“皇夫带了数名侍从。”

只有区区数名?濮阳皱眉:“究竟几人?”

秦坤哪里知晓得这样清晰,一下子答不上来,战战兢兢的,见濮阳神色渐渐暗了下来,他忙跪下了:“臣这就去查问。”

“快去。”濮阳说道。

秦坤片刻不敢耽搁,连忙就去了。

濮阳抬手揉了揉眉心,倍感疲惫。她好像变得格外胆小起来,不大敢见阿秀,也不敢让她太过远离。方才听闻她出宫,她就害怕起来,唯恐她一出去,就不回来了,唯恐她遇上什么祸事,无人救护。

阿秀似乎已察觉一些了,濮阳督促底下加紧步伐,又想幸好,册立大典已过,她是她再名正言顺不过的夫婿。

濮阳已经弄不清自己究竟要什么,明知她们终将反目,却又执意举行大典。明知这大典在阿秀心中不过可有可无的一个过场,可看着她身着皇夫冠冕,朝她缓缓过来,她仍是难掩欢喜。

手书就是这时送来的。

濮阳见宫人口称:“庶人有要事呈上,臣等不敢隐瞒。”

她顺手便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神色顿变。

只见纸上所写,唯有八字,分明是漆黑的墨水写就,落入濮阳眼中,便似流淌着猩红的献血。

她脸色惨白,唇上一下就褪去了血色,眼中亦是惊怒交加。她的手在抖,浑身都失了力气,纸张飘落在案上,上头所写,乃是:

“先帝之死,系秀所为。”

宫人们站得远,根本看不到,但濮阳却像突然醒转过来,连忙拾起纸张,寻了火来,烧得干干净净。

“诏内侍省,严加讯问庶人身边宫人,越是得用,越不可放过,命她们将庶人所行全部招来!”

“宣窦回。”

“宣太医署中所有侍奉过高皇帝的太医。”

诏令一条条颁布下去,不必多久,窦回与太医们都会来。至于内侍省,恐怕会久一些,但他们多得是撬开人口的法子。

濮阳几乎立即就信了纸上所写。

卫秀要杀先帝,是情理之中的事。

然而当她稍微冷静下来,她便想到,若此事当真阿秀所为,又岂会让人知晓,还是让淑太妃这一深宫妇人获悉。她见过阿秀谋事,每一步都密不透风,使人无从察觉,断不会如此疏松,乃至于将把柄送到他人手中。

更何况,淑太妃幽禁多日,能知道什么?此事必是她先前就获知的。如若是真,她为何从前不拿出来,以供晋王作为发难的筹码,而是到如今毫无翻身余地之时,再写在一张轻飘飘的纸上,送来给她?

必是嫁祸阿秀!

必是欲离间她们!!

居心叵测!罪当凌迟!!

濮阳少有如此怒形于色的时候,此时却越想越气,见窦回与太医未至,又下令:“这纸手书是如何通过层层关卡递到朕案前的?去查!所有参与之人,全数入罪!朕的宫中,绝不可留下此等钻营妄为之辈!”

第106章

窦回是高皇帝旧人,高皇帝宫车晏驾之后, 他便赋闲了。哀帝志存高远,一力要将宫闱交托与他所信之人, 窦回心知留下也不过讨人嫌, 干脆就托病请辞出宫去了。

这些年他也攒了不少积蓄,足以在京中买一所宅子, 置一些家业, 安度晚年。从前他身边常有人奉承,那是因他是高帝倚重的人, 如今高帝去了,他也无人问津了。这大半年来, 过得也算自在。倒是濮阳大长公主感念他是侍奉过亡父的老人,常遣人上门问候,逢年节也不忘送上年礼,将他当做自家一老翁在走动。

但窦回总也不安心。

高帝之死是他心中一个结。这结不解, 他总觉将来还有波澜。

在宫中浸了大半辈子, 是好是歹, 是阴谋是诡计,他几乎已养成了直觉,精准得很。高帝分明是为人所害,只是这人是谁,如何下得手,窦回却无头绪。按理应当是公主一系。高帝驾崩之后,她得利最多。且那道驸马从袖中取出的诏书,更是可疑,他分明是算计好了,提前备下这道诏书,只等着合适之时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