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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如旧(181)+番外

府中禀了濮阳,濮阳暂且脱不开身,便多派了些人跟着卫秀,又吩咐道:“说与驸马,雪后道滑,路上小心。”

卫秀出门,除了公主府的人,一向还会带她自己的人,此次她带了严焕。

车驾入宫门,一路进去,没有遇到什么大臣,只有三五个宫人,这也是正常景象。荒灾之后还有许多事亟待去做不假,但到休沐,大臣们还是需要稍作歇息,能勤勤勉勉,牺牲休沐来处理政事的人并不多。卫秀想到她家殿下,不禁显出淡淡的骄傲来。

宫道上的积雪还来不及扫开,轮椅从上面滚过,留下两道深深的痕迹。卫秀束发戴冠,着一袭缃色外袍,依旧是闲云野鹤的装扮,不过看着却比平常庄重了几分。

她一路打量四周。有一年不曾入宫,重重楼阙,道道宫墙,都似涂上一抹古旧的色彩,陌生了许多。倒是来往宫人,穿着新做的冬衣,映着白雪,显得光鲜亮丽,为这座宫城点缀上不少亮色。

大魏正是勃勃进取之时,一个朝代的光辉才开始,朝中上下都在期待着将来的盛世图景,宣德殿中的皇帝对此最为期待,接连两年的灾荒都未曾消磨他的雄心。

整个王朝像一轮初出海面的旭日,英姿勃发。这一点,从这座皇宫便能看出一二。

卫秀穿过皇城,入大内。

刚入大内,她便遇到往外走的晋王。

晋王很是谦和,笑着称她妹夫,还问候了她的身体。卫秀自也客气应对。

二人本不相熟,只寒暄了几句,就擦肩而过。

卫秀随口与引路的内侍道:“晋王殿下来得真早。”

内侍笑道:“确实早,辰时便来了,与陛下说了许久的话。”

驸马温和随性,并不苛责宫人,说起话来,也不盛气凌人,宫人们都很喜欢她。卫秀有意引他多说两句,内侍没有防备,自然就说下去了:“近来晋王殿下很得陛下欢心,他时常入宫,陛下每次都见,也不那么横眉竖眼了。”

“父子和睦是好事。”卫秀随口说了一句,又看着那内侍道,“陛下高兴,你们做起事来也能顺心些。”

“都是为陛下做事,有什么顺心不顺心呢,忠心就对了。”那内侍也是圆滑。

卫秀一笑,看了身旁的严焕一眼,严焕取出一袋金钱,递与那内侍:“冬日严寒,大人拿去沽两酒喝。”

四下无人,内侍笑着接过,大大方方地收进袖袋:“您少入宫,怕是对宫中不熟,有什么事,吩咐小的就是。”

卫秀一笑。

很快就到宣德殿,卫秀入宫,早有人报与皇帝。她刚到,便被召了进去。

皇帝看到她很高兴,问道:“怎就你一人前来,七娘呢?”

卫秀行过礼,方回道:“殿下在府中与人商议春耕之事,抽不出空来,便只好臣一人前来。”

皇帝责怪道:“春耕还有两三月,她怎就这样急。”虽是责备的话,语气却很高兴。

有宫婢入内来,将皇帝案上一只玉碗收了下去。卫秀瞥了一眼,碗底还有些许残余,应当是参汤。

“殿下说朝中忙碌,能多做点就多做点,她力薄,但也是对陛下的一番心意。”

皇帝笑道:“朕知道。”听闻卫秀病愈,他早就想召见她,可惜实在太忙,只能搁置。

这下可好,她自己来了。皇帝从案上翻出一本奏疏,令窦回递与卫秀,道:“这是王鲧囤兵的奏疏。你早说志在乱国,乱国可不能无兵。如何练兵,如何驻防,你可有什么良策。”

卫秀脑海里有一副舆图,对国中各地地形都十分熟悉,她看过奏疏,提了两条调度之策。皇帝听得专心。卫秀才思敏捷,听她话语,皇帝也被调动想出不少主意,二人便由一个说一个听,变成相互探讨。

兴致正浓,皇帝忽然变了脸色。

殿中站着不少宫人,窦回就在皇帝身侧,这些人都是绕着皇帝打转的,岂能没警醒。窦回忙上前询问。皇帝正要开口,腹部一阵剧痛袭来,一瞬间,连句话都没力气讲,他额上汗珠暴起,唇上血色霎时间退了个干净。

这一切只发生在刹那之间。窦回大惊,喊道:“快宣太医!”

殿中顿时兵荒马乱,卫秀扶着轮椅上前,抓住皇帝手腕探起脉来。

皇帝只觉得疼痛难忍,心肺五脏都如被搅碎了一般,感觉到有人握住他的手腕,他抬头去看,见是卫秀,他预感到什么,脑子猛然间从剧痛中清醒。他一把抓住卫秀的手,拼尽了力气,与她说道:“天下、天下传与赵、赵王!”

卫秀的手被他死死拽住,仿佛骨头都要被捏碎。听到此言,她顾不上疼痛,只觉得眼皮跳动,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