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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如旧(126)+番外

濮阳便在窗前笑着看她,也不说话。卫秀体察她的意思,既无奈,又温柔道:“我去令人安排,过了午,便与殿下往西市一游。”

卫秀的安排,自是妥帖,用过午膳,二人带了十来名仆役,便往街上去。

也不急着去往何处,只信步而游罢了。濮阳也少有出来闲逛的,倒常从此处打马而过,停下来细细游赏则是从未有过。

风雪并未使街上冷清,反倒有更多人,几名垂髫小童追逐打闹,他们衣着光鲜,当是富裕之家,果然不远处,有三四老仆看着这边,口中不时呼一声“小郎”,看护着小主人。

濮阳看得有趣,与卫秀道:“我小时,也是如此贪玩,母后遣了数名宫人照看,都看不住我一个。”

不想小时这样顽皮,卫秀想象那样的场景,便满足起来,她的笑意如山月照秋林一般朦胧静谧,带着煦煦夜风,使人心生亲近。

随在一旁的秦坤,见二位兴致都好,便笑着凑趣:“殿下那可不是贪玩,只是稚子好奇罢了。”他一早便在皇后宫中侍奉,故而知道一些,此时见先生也朝他望来,便说了下去:“殿下喜往崇文馆去,那时诸王都在那里读书,殿下也喜欢坐在一旁,有一回,教授经史的夫子问诸王当今天下,王当如何。诸王尚在思索,殿下便高呼,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童稚之声回旋堂上,得夫子百般赞誉。”

在周以前,乃是秦,秦历三百年而亡,各路义旗起,天下分崩离析,间有不少诸侯称帝,但直到数十年后,方有周、齐、宋鼎立的局面。然近百年过去,却再没有过天下一统的局面。

“殿下彼时稚龄几何?”卫秀问道。

秦坤想了一想,方道:“约莫六七岁。”

六七岁便有此惊人之语,恐怕那位夫子至今仍记忆犹新。卫秀心内叹道,公主兴许生来便该走这条路。

濮阳倒是不记得了,也没大在意,而是兴致勃勃地问卫秀:“先生幼时,可是也如此顽皮?”

她幼时?卫秀回忆了一番,只觉是无尽的疲惫与黑暗,每日每夜,都在不断学,学医术,学谋略,学观天象,学今后所需的一切,时间永远不够,一刻都要分出两刻来,数年下来,她不知窗外蝉鸣是何物。

卫秀有一瞬间恍惚,濮阳还在等着听先生小时是否也是如此童真童趣。卫秀抬头看她,笑道:“大抵也是如此,孩童总贪玩。”

她虽这样说,濮阳却觉得颇难想象先生贪玩的样子。

一行人边说便走,经过一家铺肆,见里头摆着钗环,还来颇为精致。二人便往里头去。店主人忙上前招待,见来人衣着与通身气派,便知来历不小,在一旁小心地伺候着,也不敢聒噪,只在濮阳拿起一支簪子,才出声介绍一番。

这是一支男子所用的发簪,青玉所制,质地朴实凝重,色泽绿如湖水,样式古朴,一端雕成凤鸟首部,濮阳一见倾心,拿到卫秀发上比划。

店主人张口便欲称夫人,又见濮阳并未做妇人装扮,话到嘴边,忙改了口:“唯有此簪,方配郎君风仪。”

这簪子用的是尚好玉材,经匠人精心雕琢,数日方成,乃是上品,当做定情之物,也使得了。

濮阳示意秦坤交付金钱,自己则取下卫秀发上的青铜簪子,换上这枚玉簪,卫秀稍稍侧身,配合濮阳动作,换好了,她方笑问一句:“如何?”

濮阳退后一步,凝神细观,半晌,她粲然笑道:“戴上我的发簪,先生便是我的人了。”

第66章

卫秀肤若凝脂,目如点漆,本就生得清隽俊秀,兼之气质飘逸,与这簪子,十分相称。濮阳话音刚落,她便笑睇了她一眼,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清淡的神色却有了几分暖意。

店主人眼力绝佳,将她们当做了一双璧人,此时也是眼前一亮,只是见这位郎君坐于轮椅上,行动不便,不禁一阵遗憾,若无此缺陷,便当真神仙眷侣了。

但他很快便发觉,因缺陷而来的不足,只是表象而已。

她们相携出店,一名仆役在后推着轮椅,二人并行,公主抬手随意地搭在椅背上,卫秀侧抬着头,像在对她说什么,她稍低首与她对视,唇角逐渐染上一抹清浅的笑,二人似旁若无人,缺陷带来的些许遗憾忽然间消失殆尽,竟是说不出的般配。

店主人送客至门外,目不转睛地望着二人远去,仿佛世间再没有人能如此亲密无间。

出了店门,二人继续前行。

洛阳不愧为京都,越往深处走,坊市便越繁华。街道甚宽,可使四车并驾,然举目望去,比肩接踵,人头攒动,那宽阔的街道,只觉狭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