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之后，他没像以往一样用心跳确认地点后直接飞过去，而是先电话联络，之后才过去，礼貌的在门口敲门等待。
“哇哦，今天吹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开门的是艾丽丝，她好几天没见到克拉克，只以为两位男性亲友吵架闹别扭。见克拉克主动登门拜访，她还是很高兴的。
“打扰了，教授在吗？”
艾丽丝遗憾：“他出去了，估计晚上才回来。”
克拉克难以掩饰自己的失落，于是告诉艾丽丝他是来道歉的，可惜教授不在，只能将烤好的鱼先给艾丽丝品尝了，等晚上他再来拜访。
艾丽丝忍不住笑起来：“哈，早该这样，我就知道你会来道歉，爷爷很固执的，就算是他的错，他才不可能对你道歉的。其实你应该先打听好时间，再去烤鱼啦，反正这回饱了我的口服~”
克拉克苦笑，这就是他自作自受了。他太过于习惯依赖自己的超级听力跟视力，随时出现在自己想去的地方，想找的人面前，尤其对教授一家跟他父母的时候，他甚至没有考虑过对方是否方便这个问题，总是想见就直接过去。现在他才想起用正常人的方式拜访，结果没考虑到扑空的情形。
这是很多人容易犯的错误，没掌握好亲近的距离。亲人、朋友、爱人等关系之间的亲密距离其实不一样。哪怕同是亲人，父母关系，兄妹关系，子女关系之间的距离又有一定的差异。对克拉克来说，一直看着他长大的汉尼拔一家如同他的家人，有时候他就像对待他养父母那样的处理，但其实这样是不对的，再亲密，其实他们也是外人，对很多事也许介意，只是比较礼貌没对他说出来。
当然克拉克也没漏掉艾丽丝，除去烤鱼之外，他还买了艾丽丝最喜欢的各种花样的发夹，收买艾丽丝帮他说好话。艾丽丝怎么可能被这么点小恩惠打动？当然是借此又敲诈了克拉克帮她要斯塔克的签名照才同意帮忙。
克拉克走后，汉尼拔下午就回来了。他听艾丽丝说克拉克前来拜访，还有点惊讶，人过来却扑空不是克拉克的风格，不过这说明克拉克的确没有再监听定位他。艾丽丝还从冰箱里拿出来剩下一半的烤鱼，另一半当然早进了艾丽丝的肚子。
“我知道爷爷你不喜欢吃放过冰箱的啦，但是我看他这么诚心诚意来道歉，还用心做了，就给你留了一半。”
听艾丽丝这么说，汉尼拔接过烤鱼的盘子，直接掀开保鲜膜用叉子叉起一块尝了尝。
“啊，你怎么吃凉的，要热一下！”
艾丽丝吓一跳，没想到平常那么讲究饮食的汉尼拔竟然直接动手吃了冷的！
“再热一次就会破坏风味，难以知道烹饪者的厨艺水平。而且三文鱼本来就能冷的吃，不打紧。”
汉尼拔一口就尝出这不可能是超市里买的三文鱼，恐怕是克拉克自己下海打捞的。肉质结实有弹性，又无比鲜嫩，处理手法也很干净，将鱼刺完美的剔除掉。盐放的稍微有点早，导致有些地方有些许黑糊的斑点，但有些喜欢吃微糊口味的人正喜欢这样焦脆的口感。唯一的缺陷就是黑胡椒没有完全磨碎，颗粒相对太大一些，味道平衡虽然掌握的不错，但黑胡椒的大颗粒在食用的时候影响了口感。这个倒是可以理解，在克拉克看来这些颗粒可能不算大也不算硬，所以一时没联想到普通人未必喜欢颗粒太大。
如果是新鲜出炉的时候，应该还算味道不错吧？现在冰了一次之后，就跟从超市买回的三文鱼罐头的口感差不多……不，还是略好一点。
但这正说明这份料理做的很用心，因为罐头是高压食品，所以肉质很紧。实际上如果是现烤出来就很好吃的三文鱼，放置冰箱一段时间会松散难以被叉子叉起，口感也远远不如罐头。能让肉质保持紧密，一来因为食材新鲜，而来应该是烤的时候就想到有可能放冰箱里二次使用的问题，控制了火候，让它比寻常的烤鱼更硬一点，这样就算未来被冰冻也不会因为肉内含水量太大，冰冻后又被蒸发立即松散。
说起来简单，火候跟烧烤程度在常人还是挺难掌握的，因为烤时间长，刚出来时候的口感就不好，容易过干甚至糊掉咬不动。但听艾丽丝说，刚出送来时候的口感也还不错，那说明这是试验了多次，用心完成的成果。
“味道怎样？你会因为太难吃而不原谅他吗？”
艾丽丝小心翼翼的问，却被汉尼拔刮了下鼻子。她的小心眼太明显了，肯定是被克拉克的好处买通帮忙说项。
“味道还可以，能品尝出他的确用心做了。我们之间的事说不上原谅之类的，因为本来就是我故意使坏心眼。我只能说，他的诚意我收到了，如果他想像从前那样过来吃饭，我并不介意。”
艾丽丝跳起来拍手：“Yes！搞定！不过爷爷你到底做了什么？别欺负他欺负的太过分，我觉得还没几天他看起来就瘦多了，而且精神萎靡不振的样子，特别可怜。”
汉尼拔当然不可能对他的小姑娘说，因为我想吃他呀？动物世界里真正用牙齿的那种吃。可惜因为种种原因，还是错过了最好的机会。他只能随意的笑笑回答；
“没事，只是理想与现实的破灭吧。他只是知道了他所以为的那样一个对他温和体贴，如同他的长辈似的形象并不存在，只是他的妄想与虚构。真正的我是一个更冷漠残酷的人。”
艾丽丝收起笑容，抬头看向这样诉说的男人。
她想起很多年前在飞机残骸之中，有个比现在的他更冰冷，更残酷，更如同地狱来的死神一般的老者朝她伸出手。
不知从哪里来的异人，带走了女孩。
“不一样。”她轻声说，“从前带我踏上旅途的爷爷，跟现在的爷爷已经不一样。他看到的也是你，不是虚构跟幻想，而是属于现在的你的一部分。”
她伸出手搂住他，钻进他的怀里，就像很久之前暴雨之中的那天。
“是吗？或许吧。”
他搂着他的女孩轻声回答。
或许他只是在迁怒，有谁意图靠得他们太近。
来自外面的异乡人带走了小女孩。不能被谁发现这是个被异乡人拐走的孩子。
只要无人靠近，秘密将永远都是秘密。
第89章 未知的靠近
梦境总让他感到期待与怀念。
女孩的面孔早已模糊不清, 但她总是笑着，张开双手扑过来，而他也理所当然的伸手接住她的拥抱。
“——最喜欢哥哥了, 永远，永远！”
那时候他怎么回答的？米莉, 世上没有永远。未来你会有很多很多朋友, 会谈恋爱, 结婚，生子。所以没有永远的。
结果是他错了。
她独自一人拥抱了永远。
【欲望沟壑难填, 我尝到强烈的欲望与贪婪，这个强烈的欲望属于我。】
一个声音说道, 带着沙哑的欣喜与叹息。
【不对不对, 这里翻涌着滚滚怒火，这个压抑着疯狂的愤怒属于我！】
另一个声音语速很快的反驳，压抑着兴奋与激动。
【失去爱又渴望爱, 散发孤独的香甜，这个灵魂应该属于我。】
第三个声音低沉压抑，与其说是话语, 不如说是远古巨兽的低吼。
第四个声音坚毅又磅礴：【滚开！这是克服恐惧, 拥有勇气之人, 此人受到我的庇护！！】
这时候, 似乎有什么东西静静的靠近了。
“……”
虽然看不到, 但黑暗中能感觉到有东西游动一样的微弱气流, 如同在海水随着水流摇摆的生物, 尽管你看不到，水波依然能提示你，它在靠近。
原本争论的四个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汉尼拔早已经从怀念的梦境之中抽身，一开始他惊讶于这不同寻常的梦中的混乱，现在，突然陷入黑暗跟安静又让他觉得不安。他伸出手，试图去触摸那庞大又看不见的某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