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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阿喀琉斯之踵(108)+番外

聂修担心她听到这个消息会失控,出乎意料的是,她情绪平稳的从他胸前抬起头,在黑暗中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像是吐掉过去的阴霾。

她轻轻牵着他的手,说:“我们走吧。”

过去的终归要被时间湮没,人都是往前走的,不论前面是风是雨,是沟壑还是坦途。

饭馆老板说的那个海边的家庭旅馆,的确有点远,走了二十分钟才看到,非常显眼的一个白色小楼,位于海边的一处高地上,门口亮着一盏灯,挂个木牌,写着“家和旅馆”。

聂修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先生,看上去也不像是渔民,清癯利落,穿着一件整洁崭新的中式褂衫,笑吟吟的一脸和善。

“老先生你好,这里还有房间吗?”

老先生明明挂着一脸笑,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里一凉。“抱歉啊,我们今天不营业。”

佟夕望着聂修,心说完了,今天晚上只能去找个男同事的房间里打地铺了。

聂修也没想到大老远跑来是这个结果,不甘心的往里面瞄了一眼,发现庭院里的树上挂了不少的红灯笼,红彤彤的跟过元宵节似的。

两人正要走,老先生忽然又说:“今天是我和老伴儿的金婚纪念日,所以不想接待客人。不过,你们是夫妻吗?夫妻的话,我就破个例。”

佟夕连忙说是。

聂修望着佟夕,唇角忍不住就往上扬。佟夕装没看见他欢喜的表情,放在他口袋里的手,在他手心里挠了一下。

“那进来吧。”

进了小院子,佟夕才发现里面布置的可真喜庆,树上挂着红灯笼,桌上摆了好多孔明灯,一个老太太戴着老花镜,正在往孔明灯上写字,看见佟夕和聂修,老太太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接着低了头继续写,一笔一划的十分认真。

老先生领着佟夕和聂修上了三楼,边走边说:“二楼是两个单人间,三楼是一间双人间,旁边是洗衣房和淋浴室。这是我自己的家,孩子们都在外地,不常回来。我们老两口开客栈不是为了挣钱,偶尔来个客人留宿,就图个热闹。”

老太太在下面拆台:“说的就跟你不爱钱似的,你不爱钱,那你还存什么私房钱呐。”

老先生头把头伸出去辩解:“我那点私房钱,就够买两包烟的。我啥爱好也没了,就喜欢抽两口烟,你还不让,你说你咋这么狠心呢。”

佟夕和聂修忍不住相视而笑。

老先生打开房门,说:“你们看看房间行不行。”

佟夕一眼看见房间正中一张大双人床,心先砰砰跳了几下,可是刚刚才说过两人是夫妻,这会儿也不敢再说换个房间的事儿。

聂修说:“挺好,谢谢老人家。”

老先生又指了指旁边的屋子,“那是卫生间和淋浴室,里面有洗衣机,门没锁。”

交代完了,老先生下了楼,问老太太写完了没有。老太太说:“没呢,我写二十五个,你写二十五个。”

佟夕特别好奇,两人在孔明灯上写了什么字,在卫生间洗脸的时候,就竖着耳朵听两人在楼下说话儿。可惜两人都没说,就听见老太太嫌弃老先生字写得难看,老先生嫌弃老太太写得慢。

洗漱后,时间还早,佟夕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和聂修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一开始靠在他肩头,后来越来越懒,从他的肩膀上滑下去,索性枕到他的腿上。

聂修一手拿着遥控器,另一只手在她颈椎上慢慢的按摩。

电视调成了静音。静悄悄的空气中飘着岁月静好的味道,佟夕舒服到有点犯困,恍恍惚惚的脑海中飞掠过许多的往事。

忽然间,窗外亮了一下,闪过微弱的红光。

佟夕从聂修怀里坐起来走到窗边,看见暗沉的天空中,亮起一盏盏孔明灯,她拉了聂修出去,站在三楼往下看。

老先生站在院子外的沙滩上,一盏一盏的点着孔明灯,老太太仰着脸看着,笑呵呵的说好看好看。

院门外的电灯,昏昏的光在夜风中摇晃,隐隐照见两人的白发在风里飘。两人牵着手,指着天色的孔明灯,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说的什么,却听不清。

佟夕看着看着,忽然想要落泪,原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就是这样。

聂修在她身后抱着她,感慨的说:“等我们老了也这样。”

佟夕摸着他的手背,停了片刻,低声说:“谁知道我们会不会一直在一起。”

“会。就像钱钟书说的那样,从今以后,我们没有生离,只有死别。”

佟夕听见那个死字,心里一抽,立刻捂住了他的嘴。

聂修将她的手指放在唇上,慢慢的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吻过去。佟夕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像是陷入一场幻梦,直到楼下的院门哐当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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