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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山之玉(96)

她眼睛焦距似乎停在他的下巴或是嘴唇,眼中涌出泪水,“泛玉……”

疯了,真的疯了。晏玉敛起神情,“放手。”

她一惊,松开了。

他嫌弃地看了一眼西装上的污印。

她又伸手,抓向他的嘴唇,被他迅速地挡开。

两个黑衣男立刻跑过来,“这位先生,你先进会场吧。她是疯子,脑子有病的。”

晏玉要走。

她追过来。被一个黑衣男拽开。“闹够了没,你这疯女人!”

她跌倒在地,迅速地半爬起来,跪着都要往晏玉的方向去。

黑衣男狠狠地踢了她的后腰一脚。

她身子滚在地上,哀嚎痛呼。

好些宾客都不走了,站在原地观看孟家的戏。

孟家几位长辈连忙招呼宾客。

宾客陆续进去,孟家长辈示意可以行动了。

黑衣男扛起女人。

她又捶又咬。

黑衣男纹丝不动,大步往马路中间去,把她摔到地上,转身走向会场。

瘦弱的她被摔得晕头转向,爬都爬不起来。

这时,孟家长辈迎向晏玉。

晏玉点点头,走进追悼会。他领了一个丧事小袋子。附有死者的生平简介,和两颗糖。

晏玉向孟泛玉的遗照三鞠躬。

孟泛玉眉英目朗,挺鼻薄唇。干净的少年在黑白色调里十分清绝。

晏玉静静看了两秒。他和孟泛玉并不相像,或者只是薄唇的弧度神似。

孟父母的眼睛、鼻子红得暗了。那一句谢礼声,和红衣女人一样,是哭伤了喉咙的破音。

晏玉转身入座。

在这沉肃的追悼会场,同样免不了八卦。

男人甲说:“那疯子就躺在外面。追悼会现场再死一个,孟家不怕惹上事?”

男人乙低笑,“扔马路上而已。她如果被车撞了,孟家只是间接责任,人道主义赔偿一笔就成。”

男人甲唏嘘,“孟泛玉生前多宠她,现在两眼一闭,女的被逼疯成这样。她要是再死在他的葬礼上,太可怜了。”

男人乙凉薄地说:“所以啊,人还是得活着。被一个女人害得没了命,不值得。”

晏玉望一眼天空。

这边的雨,下得没完没了。但是远方,乌沉云层的沟壑中,掀起了一道瓷白通透的亮光。

晏玉走了出去。

孟家几位长辈皱了皱眉,并未阻拦。

晏玉见到女人躺在原地,车辆远远地避开了她。

他撑着伞过去,隔着几步,见到她在亲吻那串镶有红石圆珠的发链。细雨如绵针,落在她身上。污水满身,比之前更脏了。

他给她打伞,“你家人呢?”

她望一眼深黑的伞面,缩起身子。

晏玉看了看来往车流,“孟泛玉没告诉你,躺在这里很危险吗?”

听到他的话,她立刻爬了起来。“泛玉……”她把发饰重新戴在头上,乖乖地跟他走到路边。

两人站在伞下,晏玉仅是头发和外套飘了一层雨雾,“你家人呢?”

她没有回答,只一个劲盯着他的嘴唇看,又伸手要抓他。

他躲开了。

她胆怯地缩回手。

“我和孟泛玉不熟。不过,我的好朋友欣赏他。我勉强爱屋及乌,欣赏他一回。”或者说,刚刚那两个男人的话,引起了晏玉的兴趣。一个害人的女人,为何会在害人之后溃不成军。

她不知听懂没有,视线直直的,不会拐弯。

“你是——”晏玉垂眸看她,“孟泛玉的女朋友?”

女人的表情有了变化,她指指追悼会方向,“泛玉……”再指指自己,“我。”费力地用伤破的嗓子说:“一生一世。”

晏玉失笑。眼前这景象,哪来的一生一世。

女人这时想起什么,转身又跑向会场。跑了两三步,鞋跟嵌在草地,把她绊倒了。

晏玉慢悠悠的,撑伞蹲在她的身旁,“别费劲了,你进不去的。”

她爬起来,脱下鞋,狠狠地一摔,“泛玉……没有我……不高兴。”

晏玉听出了不对劲。

孟泛玉的事故,他没有参与讨论,死了就死了,再讨论都活不过来。但听过一两回,是被他女朋友害死的。

然而这女人的话,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再问:“没有你,他为什么不高兴?”

女人抬起头,“泛玉……舍不得我……”

舍不得?晏玉扶着她起来,一手给她拍拍裙子。“他为什么舍不得你?”

“他舍不得我……”她开始掉泪,双手在眼睛擦了擦,越擦越黑。她扯裙子去拭眼,裙子也没干净多少。“他舍不得我……他舍不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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