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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红玫瑰和三班的洪水猛兽(52)【CP完结+番外】

作者: 戴林间 阅读记录

“好了,快回家。”

于是秦淮什么也没说,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之后几天,陈可南过起了昼伏夜出的生活,白天一整个城市都置于沸腾的水波之中,他就在家里拉上窗帘看电影。晚上见了几个大学和研究生时的同学,不时跟周源出去吃个夜宵。

八月六号这天不太热,他中午打了个盹儿,一点多钟起床出门去超市买酒。

阳光过于强烈,墨镜外的一切都呈现出白惨惨的颜色。他提着一大口袋啤酒,低头点上一支新买的烟,沿着树荫往单元楼走,远远望见一个人站在太阳底下,正仰头往上看。他不由也抬起脑袋看了一眼,天空蓝得像一块凹进去的玻璃。

再走近一些,陈可南认出那是秦淮。他看了眼时间,已经两点多了。秦淮现在每天下午应该上四钟头的英语。这是他从周源那里拐弯抹角打听到的。

这臭小子。

陈可南快步走上去,塑料袋摩擦的声音惊动了秦淮,他转头看见,吃了一惊。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陈可南不客气地说,学着他刚才的模样朝天上望,“等着天上掉录取通知书?”

秦淮像是还没从突然见到他的惊讶里回过神,眼睛圆睁,一句话都没说。

“现在几点了,你不是每天两点到六点有课?你爸为你大把大把地烧钱,你就跑这儿楼底下发呆?我住十六楼,你在这儿能看见什么,不如把我阳台对面那家买下来,慢慢看个够。”

秦淮仿佛被骂懵了,直愣愣地把他看着。陈可南一气说完,也跟着怔了怔,一下子别过脸去,想起手上还拿着烟,举到唇边抽了一口,低头弹落烟灰。

秦淮还是不说话,陈可南看见他两腮的肌肉一动,似乎咬紧了牙关。墨镜下的秦淮和周围的一切一样,呈现出惨白的冷光。大约是在烈日下站了不少时间,他眉头紧皱,额头和上唇都凝着一层冰冷的汗水。

陈可南缓缓吐出一口气,烟雾还没扑到秦淮身上就散了。

“我怕你不方便,就没上去。”秦淮低声说,“今天我过生日,本来想晚上请你吃个饭。那还是算了吧,我上课去了。”

他飞快地走过小路,绕过树篱不见了。

陈可南站在原地,看见重重叠叠的树影吞没了他的背影,热风涌动,灰色的树叶反射出匕首般的银光。树浪的声音被响亮的蝉鸣盖了过去,一声声震上天际,将头顶丝丝缕缕的卷云冲得更淡。

“妈的。”

陈可南骂了这么一句,走进单元楼,重重地关上了铁门。

秦淮一走出永顺大厦,就看见陈可南站在不远处的台阶底下抽烟。

他原本想装作没看见,把头偏向另一侧,仿佛注意力都被停在路边的那辆老爷车吸引了。但没等他走下街沿,穿过马路,陈可南就叫住了他。

秦淮这才站住脚步,干巴巴地问:“干什么?”

“对不起,”陈可南说,“下午不该冲你发火。”

“哦。”秦淮用手里的文件袋扇风,看上去满不在乎,“无所谓,反正我也被你训习惯了。”

陈可南笑了笑,跟上秦淮的脚步,一边戴上墨镜,“今天你生日?那我请你吃饭。”

“用不着,我回家吃饭。”秦淮把文件袋顶在额前遮阳,回头上下打量他一番,“穿得挺红。”

穿着淡西瓜红衬衣的陈可南一挑眉毛,“你过生日,喜庆点。”

秦淮嗤之以鼻。

在那家门口挤满了人的粤菜餐厅前停下脚步时,秦淮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地跟着陈可南走了。陈可南报了订位的预留信息,被一个服务生领了进去,他站在原地,恨恨地踢了一脚滚烫的地面。

已经走进大堂的陈可南转过头来,随意地冲他招了招手,秦淮骂骂咧咧地追上去。

店里同样人多得要命,冷气已经开得够足,可秦淮从人群里穿过的时候还是感到一股热气。服务生把他们领到一张小桌前坐定,秦淮问:“你怎么知道我会跟你来?”

陈可南翻开菜单,头也不抬,“我不知道。”

“那你还提前订位置。”

“你不来我就自己来啊。”陈可南理所当然。

秦淮不吭声了。

等菜的间隙,秦淮把两条胳膊都放在桌上,低头把小勺的勺柄拨来拨去。他们四周坐了不少中年人,高谈阔论,讲的都是广东话,秦淮几乎一句也听不明白。旁边大桌上的一个中年男人讲到激动处,手舞足蹈,同桌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陈可南正给自己倒茶,也笑了一下。

秦淮忍不住前倾身子,低声问:“他们说什么?”

“说另一个人背着他老婆偷情,结果前几天发现他老婆也在外面养男人。”

服务生端菜过来,两人让出地方,顺势收了话头。这时陈可南的手机响了,他接通没说几句就又挂上了。陈可南注意到秦淮的目光,“是梁思思。她在国外旅游。”

“梁思思到底是干什么的?上班族又不太像。”

“做销售,卖酒的。”

“你跟她关系挺好。”

“偶尔帮她拉点生意,她抽成给我。”陈可南笑着说,“外快嘛。”

秦淮没来得及说话,桌上的手机又响起来,陈可南看了一眼,接起来,忽然换成了方言,声音几乎立刻融进了四周的人群。秦淮微微一愣,陈可南还在眼前,可秦淮觉得他已经倏忽远去,下一秒又挤到眼前来,像一场飘忽不定的雾。而他自己是一头警惕的动物,在大雾里听见心脏猛跳,不自觉地攥紧拳头。

饭后两人走了一段,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陈可南家附近的地铁站。

陈可南转过脸来,秦淮立刻低下头,扯着自己T恤的下摆,摇摇晃晃地站在窄窄的街沿边上。陈可南忍住笑,问:“要去我家坐吗?”

秦淮愣了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陈可南领着秦淮进屋,他左右打量,似乎在寻找什么。

“你找什么呢?”

“夏开霁没在啊,出去了?”

“他又不是我什么人,住这儿干什么。”陈可南打开冰箱,“你喝可乐还是水?”

“可乐。”

陈可南拿着开了瓶的啤酒和易拉罐回到客厅,秦淮还站在原地,胸口猛起伏了一下。“你们俩没和好?”

“你说哪种和好?”陈可南打开空调和电视,“起码现在我不用担心他告我毁坏私有财产了,就这样而已。”

秦淮直愣愣地盯了他好一会儿,忽然往后一倒,舒服地歪在沙发上,长长吐出一口气。“那他上次在你家干什么?”

陈可南笑得耐人寻味,“你最好别问。”

秦淮果然没再吭声,坐起来打开了可乐。罐子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

陈可南打开电脑,忙了一会儿自己的事,瞥见秦淮坐在沙发上歪着,手指百无聊赖地一直在卷头顶的头发,就说:“电脑我用完了,你要来吗?”

秦淮瞥他一眼,摇了摇头。陈可南还是打开了《血誓》,放在那里,自己走进卧室。一会儿探出头看,秦淮已经坐在电脑前了。

陈可南在阳台上打了个电话,进来看见秦淮站在五斗柜前发呆,不由问:“你看什么呢?”

秦淮指着玻璃后那瓶他送的洋酒,“你不喜欢这个?还没拆封。”

“我是怕你被你爸追赃。”陈可南笑起来,“捉家贼。”

“他不会知道的。他平时在家喝得少,我妈不许,最后都是送人。”秦淮望向他,“我替你开。”

陈可南默许了,拿了个酒杯过来,装了几块冰,秦淮替他倒了大半杯,紧挨着他坐下。陈可南等了一会儿,酒杯到唇边,瞥见秦淮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杯子,忽然笑了。

“你怎么不喝?”秦淮问。

“你刚才的样子让我想起我家的狗。”陈可南放下杯子,“每次家里有人吃东西,它就蹲在旁边一直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