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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什么不好非要养蛇(102)+番外

作者: 风浔ensy 阅读记录

女人转过头来,很慢很慢,看向胎儿的神色充满了怜爱,她缓缓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孩子的脸蛋,艰难地勾起一个笑,就在此时,那只手却突然重重地垂了下来。

“你……”

阎酆琅一下子呆住了,心头一痛,鼻子也酸酸的,他就这么见证了一个生命的降生,一个生命的流逝,就这么在他的眼前,就这么在他的手上。

“哇!”

孩子好似感受到了母亲的逝世,在那一刹那陡然放声大哭,哭声极具穿透力,笔直地穿进阎酆琅的心里,令他浑身一震。

站在外面的掌柜听见孩子的哭声,欣喜地询问:“客官!怎么样了?”

阎酆琅低头看向在自己手上啼哭的孩子,身上到处是孩子沾染的血,纯净又悲哀。他用女人脱下的裙裤轻轻裹住了孩子,一手替女人盖上了被褥。

“你说……她死了,青辞会不会怪我?”

谢必安这才注意到房间里的另一个人——苍云柏。

“阎君并未害死她,青辞又怎会怪罪阎君?”苍云柏回道。

阎酆琅松了一口气,露出一抹笑:“那便好。”

“叩叩叩!”

“客官,那位夫人如何了?”

阎酆琅一愣,脸上笑容戛然而止,叹了一口气后,抱着孩子给掌柜开了门。

掌柜一看到他手里的孩子,想再次询问,却被阎酆琅打断了。

“找块草席来罢。”

掌柜瞬间红了眼,点头道:“诶,好……”

阎酆琅并没有让掌柜去动女人的尸身,而是亲自将女人好生裹在草席里后,动身去了柏树林,把孩子留给掌柜照顾。

苍云柏领着阎酆琅找到了女人的原身地,那是一片开得火红的花丛。

花开叶落,一生不得见。

阎酆琅就将女人埋葬在这花丛中央。

“她和青辞认识四十年了,成人的那天,刚好遇上青辞。”苍云柏说着话,手掌一边轻轻抚摸着花瓣。

“你可知道她叫什么名字?”阎酆琅问。

苍云柏摇摇头,回道:“花妖没有名字,她说她的名字日后要由一个高人来取。”

言毕,苍云柏看向阎酆琅,问:“花妖既怀有身孕,想来应是结了良缘,阎君可有办法唤回她的魂灵?如此,便可知晓她的姓名。”

阎酆琅觉得甚妥,正要打算唤魂,就听见就身后一阵细微的声音。

“谁?”

“是我。”

阎酆琅转过头去,就看见女人的魂灵出现在花丛之中,泼墨的青丝随风飘扬,身上的衣裳也不是当夜的皓月白,而是火红的长纱。

她依旧是阎酆琅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模样。

“我叫……曼殊。”

阎酆琅把曼殊带回了旅店,并未即刻将她收回鬼门,当他答应曼殊再看孩子最后一眼的时候,暗骂自己越来越不懂鬼门的规矩。可当他看见曼殊满含柔情地看向那孩子时,又觉得破戒未尝不可。

或许是他在人界呆得太久了。

“她像我,将来长大了一定比我还好看。”曼殊笑着说道,脸上是溢出来的宠溺。

阎酆琅看着这皱巴巴的小不点,半点曼妙妖娆的样子都没有,实在看不出她哪里像曼殊,但她毕竟是他亲自接生,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名字可想好了?”

面对突然开口的阎酆琅,掌柜抱着孩子的手一抖,回道:“这、这孩子难道不是客官的?”

阎酆琅黑了脸,掌柜立马闭上嘴,却听曼殊笑了。

“她爹姓沙……就叫……”曼殊想了一会儿,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看向阎酆琅,含笑道,“不如让上神来取,她得了上神的赐名,今后也能一帆风顺,当是极好的。”

阎酆琅想起玄青辞的名字来,盯着曼殊,便说:“花开重火生,锦从难中来……便叫……重锦如何?”

曼殊一听,呢喃着:“花开重火生,锦从难中来……重锦,重锦,沙重锦,我喜欢。”

掌柜听到这名字,觉得甚妥,笑得眉毛都往两边开了。

“她娘要是知道,应该也会喜欢的。”

第八十一章 爱屋及乌与天敌

阎酆琅将沙重锦放在自己的床上,自己去换了一身衣服。曼殊就坐在床边,看着沙重锦,可当阎酆琅从屏风后出来的时候,又看见她蹲在石槽边上盯着玄青辞。

“他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阎酆琅心有愧疚,缓步走过去说:“是我……”

曼殊一听,冷哼道:“我早就说过了,遇到阎君准没好事。”

阎酆琅皱起眉头,没有回话。

曼殊见他不说话,继续说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和青辞认识这么久,可知道他以前的事情?”阎酆琅反问。

曼殊站了起来,上下打量着阎酆琅,意味不明地说:“我只知道他在柏树林四十年,就为了等你。”

阎酆琅脸上一热,嘴边浮出一抹淡笑。

“等是等到了,结果三天两头受伤。”

一听这话,阎酆琅的笑容凝固了。

曼殊轻笑一声,继续说:“你还没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曾是青潭宗人,却被人诬陷残杀族人而被赶了出来。”阎酆琅平静地说道,隐去了那些令人痛心的真相。

曼殊看他忍着不说的样子,明白似地回道:“只要如今还活着便是好的。”

“那你呢?”阎酆琅抬头看她,“你又怎会落得如此田地?”

话音刚落,房内突然安静,从窗户缝隙里吹进来的一股寒风瞬间吹灭了油灯。曼殊苍白的脸在月色下显得极为孤寂,眸子里逐渐漫上一层悲凉。

“阎君觉得……妖能和人成家吗?”曼殊盯着阎酆琅沉静的眸子,问他。

妖与人,就像是妖和天,素来不相融。那风青钰和江无珩的下场便是最好的证明,可阎酆琅总觉得原不该如此,天下之大,本该相生、相克、相容,方成万物。

他看着曼殊渴求答案的眼神,明白了过来,说:“若非相容,何来重锦?”

曼殊微愣,梗着喉头苦笑。

阎酆琅又说:“天下万物并非不相融,不容的向来都是人心。”

他撂过玄青辞的尾巴,一想到连漪和风无极为了自己的地位、权利,不择手段加害他人,尤其是对青辞做出那样的恶事,他的心里就窜上一股怒火。

“阎君说的极是。”曼殊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人心叵测,我可真是见识了。”

“你所谓何事?”阎酆琅问。

曼殊走到床边,看着沙重锦熟睡的脸,回道:“阎君乃是鬼门之主,天界的上神可管不了人界凡人的事。”

这话若是放在以前,阎酆琅铁定断了深入了解的念头,可与青辞相处得久了,他也越发像个凡人。

“在你眼里,我难道和他们没有不同之处?”阎酆琅忍不住问道。

“上神都是没有心的,人界的灾害,不都是你们上神下的令么?你们想过凡人的生死么?你们可曾想过那些被所谓的天灾害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凡人吗?”曼殊一下子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对着阎酆琅一顿臭骂,“莫说是人界,妖界亦是如此,即便是妖帝,他也无法只手遮天,替我们这些小妖挡过天劫。”

阎酆琅垂下眼,他想要反驳,却无从反驳,这些……他根本无力改变,帝喾的命令就是一切。

曼殊见他无言以对,冷笑道:“你看,你问我,你和他们是否有不同之处,在我眼里,你和他们都是一丘之貉。”

阎酆琅忽然觉得自己捧着玄青辞的手有些发烫,脏得发烫,讪讪地将尾巴放回石槽。

如果他不是阎君,如果他能干涉三界秩序,如果他能扭转那些不该有的灾害,是不是就不会造成那些不可挽回的后果。

“罢了,三界平衡,天帝自有衡量……我不过一阶小妖,说什么都是虚妄。”曼殊自嘲地说道,慢慢平静了下来,“我落得今日的下场,也并非是天帝的错,更不是三界平衡的错,就像阎君所说的那样,不容的向来都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