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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潮(63)【CP完结】

作者: p876543 阅读记录

商柔的身份毕竟隐秘,自从上次在斗兽场一事之後,京城已经有些关於他真正身份的流言蜚语,他更不方便在群臣面前露面,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没有邀请他出席牧晚馥的生辰宴会。

「公子,你都已经削了好几天,这到底是什麽玩意?」凌绿放下托盘,上前把暖炉塞到商柔的怀中。地龙虽然温暖,但说到底还是手里能够掌握的温暖最为可靠。

「还看不出来吗?」商柔抬起手,凌绿才发现那是一把木梳。

前几天商柔带凌绿到处乱逛时看见厨房里被丢到一旁的木枝残骸,便挑了一段较为完整的木头,在房里捣弄了好几天,现在才出现成品。

「公子,我们还不至於连梳子都没有。」凌绿没好气地说道。牧晚馥虽然冷待商柔,但该有的待遇还是没有欠缺的。

「不是给我的。」商柔握紧手中的木梳,梳齿弄痛了他的掌心。他想起牧晚馥那一头柔软的长发,曾经如同沙子般从自己的掌心温柔地滑过。

凌绿机灵,一下子就猜到商柔的想法。他叹了口气,看见自己公子的手指上都是连日来握刀磨出来的水泡,便到柜子里拿了药膏,然後仔细地为商柔敷药。

商柔低头,任由凌绿为自己敷药。

「凌绿,你会写陛下的名字吗?」

凌绿摇头道:「小的哪里会写字。」

商柔抿唇道:「我还得在梳子里刻上陛下的名字。」

凌绿心道:陛下是什麽样的出身,就算早年曾屈於人下,好歹先帝也是把他宠得如珠如宝,还有什麽稀罕宝物是没有见过的,这样区区一把梳子,怕是他根本不会接受的。

「既然是喜欢陛下的,上次陛下来了,怎麽又把他赶走了?」凌绿叹息,公子这样下去,终有一天是会受伤的。

「不知道??」商柔一手扶着额头,低声道:「我??不想看到他跟别人在一起??」

看着商柔幽深的眼眸,凌绿也说不出刺伤他的实话。他唯有说道:「今天许大人和陆大人应该都在瀚海殿里,小的偷偷去找他们,请他们过来给你把陛下的名字写出来。」

凌绿穿着棉袄,冒着寒风往瀚海殿里出发。他其实很喜欢商柔,商柔的脾气很好,几乎都不会生气,而且事事都是亲力亲为,丝毫没有驸马的架子,可他最大的缺点就是一心放在牧晚馥身上——谁都知道,陛下的心是捂不热的,连皇后娘娘对陛下也是尊敬多於爱恋的,那些宠妃们也不曾为帝皇宠爱而争执,因为她们都知道陛下谁也不喜欢。

来到瀚海殿里,果然是碧灯万盏,人人推杯换盏,谈得不亦乐乎。坐在上位的牧晚馥正微笑着听闻萧伶说话,闻萧伶早就喝醉了,正红着一张脸说笑话逗牧晚馥高兴。相比起来,一人坐在玉华宫里的商柔是多麽的寂寞。

凌绿只感到好像有人从上方看着自己,他悄悄抬头去看,牧晚馥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曾留意过自己——凌绿心道,或许是自己想太多了。这里人那麽多,陛下还会留意到自己吗?

「你不是商柔的太监吗?」突然一人用力拍了拍凌绿的肩膀,吓得凌绿跳起来,他回头一看,陆萱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

「陆大人,小的正好有事找你。」凌绿几乎要抱着陆萱了。

「商柔发生什麽事了?」站在陆萱身边的许成儒也问。

凌绿把两位大人带出大殿里,没有留意到牧晚馥在偏头看着这三人,琉璃的光芒倒映在他漂亮却空虚的琥珀色眼眸里,他彷佛已经全然没有听见闻萧伶的话。

大雪纷飞,席卷宫廷,走廊上的琉璃宫灯折射出柔和的光芒,洒满遍地银华,甜美的酒香从殿内飘散出来。

凌绿把商柔的要求告诉许成儒和陆萱之後,陆萱便叹道:「商柔这傻孩子……」

「要是当初我把握时间让商柔离开京城,他也不会弄成这样。」许成儒铁青着脸。

「那两位大人意下如何?」凌绿急急地问道。

「还能怎麽办?总得去看看他啊。」陆萱碰了碰许成儒的肩膀,许成儒沉声道:「上次我们去玉华宫里,陛下已经非常不高兴。」

许成儒把陆萱拉到角落,他认真地向陆萱道:「尤其是你,最近陛下是对陆家愈来愈不客气了,你堂兄作为京兆伊不是刚刚被陛下以行为不检为由罢免了吗?」

「那是闻萧伶找我堂兄麻烦,才被陛下找到理由罢免他的。」

「你想一下,闻萧伶虽然是条疯狗,但他不是见人就咬的,他只听那个人的命令。」许成儒的脑袋往瀚海殿的方向歪了歪。

陆萱脸色一沉,又笑着说道:「成儒你倒是关心我。」

「现在你要离开京城还来得及。」

陆萱摇头道:「每个人都有他的责任,我既为陆家长子,就会承受陆家的一切。」

许成儒冷冷地说道:「我希望你最好不要做蠢事。」

陆萱苦笑道:「狗急也会跳墙??」

「陆萱,那些事情,你想也不要想!」许成儒厉声道。

陆萱没有答应,只是背负双手,看着满天繁星,说道:「陛下有多记仇,你也是明白的,陆家不能坐以待毙。」

「光是你这句话,陛下已经可以治你死罪!」

「但陛下不会知道的。」陆萱拉着许成儒的手臂撒娇道:「因为你不会告诉他的。」

「我不说是因为我希望你可以回头。」

陆萱低头笑了笑,又没有回答许成儒的话。他挽着许成儒的手臂道:「说回商柔,今夜是什麽日子?我们的陛下还会记得起商柔吗?说真的,只剩他一人孤零零的也挺可怜的,我要给他送些温暖。」

「可怜?这也是自讨苦吃,就算失去了公主殿下,他都不应该自暴自弃。」许成儒大怒道。

「自暴自弃?你的意思是追逐陛下?」

「你明白我的意思。」许成儒气得连连跺脚。

「追逐所爱,这不是自暴自弃。」陆萱叹了口气。

许成儒冷笑道:「你所谓的爱,就是万千宠爱在一身,当一个等待君王召幸的宠妃吗?」

陆萱沉默不语。

「他好歹也是个男人,现在跟妇人女子一般住在後宫里,成何体统!对得起他的父母和姐姐吗?他的姐姐临死之前要我好好照顾他,我从来不求他大富大贵,但至少要像个男子汉顶天立地!你看他现在成什麽样子了!成了皇帝的玩物!成了京城的笑柄!」许成儒说了一大堆,几乎喘不过气来,陆萱笑着拍拍他的背部道:「辛苦许大人了。」

许成儒的话把站在一旁的凌绿吓了一跳,他也知道许成儒是出名的正直敢言,没想到还有这胆子在瀚海殿前骂人了。

「我不觉得商柔应该情系於陛下,我只是羡慕他至少是跟随自己的心意??他喜欢陛下,所以他觉得付出一切去换取一份施舍般的宠爱是值得的。谁能够决定什麽是值得我们追求之物呢?」陆萱若有所思地说道。

「商柔是太愚蠢,才会稀罕这些对待猫狗似的廉价宠爱,陆萱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陆萱抿唇道:「或许吧,不是有句语叫『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吗?」

他顿了顿,摸着下巴道:「许成儒你有什麽话要跟他说?」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早就跟他说过,喜欢陛下就是死路一条。」许成儒气冲冲地丢下一句,然後往瀚海殿走去,最後还是转身说道:「这几天天气寒冷,叫他多穿几件衣服。」

「是的,口是心非的许尚书大人!」陆萱哈哈大笑。

凌绿久久也没有回来。商柔一人躺在床上,所有蜡烛已经熄灭。他一人凝视着床帐,只觉得这房间大得很空虚,他突然很想念村子,村子里的屋子虽然小,但什麽时候都是温馨的。

他又想起跟合和公主住在一起的时光。如果他一直跟合和公主在一起,那将会是如同蜡烛般微弱却持久的感情,然而跟牧晚馥在一起却是如同流星般短暂却光芒万丈。他当时并没有察觉,然而当他察觉时,他已经作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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