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坟地(4)
我无语，指着他，回头看米线儿，“你看他。”
米线儿笑了下。
我
老师讲英语卷子，刚好批评完一个人，生着气，让大家复习。
我回头看，他在画画，画了个女生，看不清是谁。
老师突然过来，我赶快把数学卷子收下去。
老师走过来，一把夺过王瑞的考卷，“哎呦，画画呢。”
他装作无事，一本正经，“是呀。”
老师发火，指着卷子上的女生，“画女生呢！谁啊！”
他看着老师，说不清楚，表情平静，但是我知道他很慌，“这是萝卜头。”
老师说，“我看这就是女生！”
他依旧拿像脸，“就是萝卜头。”
老师把卷子摆在他面前，说，“你说说这怎么是萝卜头了。”
他指指点点，“是萝卜头。”
老师说，“我让你复习你画什么萝卜头？！”她把卷子扔在他桌子上，大步离开了。
他捏着卷子。
我知道的，那就是个女生。他骗得了老师，骗不了我。
而且还是，披散着头发的女生。
……
我跟别人说那是点儿。
还有人说那是Lucy.
点儿散播谣言说王瑞喜欢珍珠。
我告诉珍珠点儿说的一切关于王瑞的传言都不能相信。
珍珠看起来有点失望。
……
班里有一对儿，在一起了。
男生之前，上一周，刚说过自己喜欢另一个女生。
……
难道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以为，喜欢过的人，暧昧过的人多，就是一种荣耀么？
那天我和别人聊这个话题。
我笑了几声，说，“那我正好相反呢。”
从来没喜欢过任何人，只喜欢过他。
……
语文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班级最高分八十四，是两男的，他和人家差了十一分，才七十三，他以往都很优秀，这会子考砸了。
科学课的时候他很沉默。
朱二问他考这么差回家会被骂成啥样。
他说我爸妈懂我，我会自己难受，他们反而会安慰我。
他确实老是为语文考得差难受。
我没敢看他伤心，会红着眼睛低头的样子。
他突然拍我肩膀。
我吓得往旁边躲开一点。
他指了下科学书上的练习题，“答案。”
我把书立起来，给他看。
他还是沉默的，很沉默。
放学的时候，我和一个女生一起下到一楼，他刚好从操场回来，我们擦肩而过。
我还是，没敢看他。
他
……
体锻课跑完步，跑五十米的人参加预赛，我加完油，就跑去紫藤花架下坐着。
五个女生玩真心话大冒险。
抽到珍珠，她说自己百分之五十喜欢王瑞，我说我早就猜出来了。
她们问珍珠为什么喜欢王瑞。
她说不知道。
强问她，她就说学习好，没别的了。
问她还有什么，她说太恶心了她不能说。
我觉得哈哈哈，为什么我又喜欢王瑞呢？
之前这几个人问我是不是母胎单身，我说是。从小到大没有绯闻，更没人喜欢。
几个人都笑了。
为什么喜欢他呢，明明第一面见的时候还觉得他好讨厌来着。
心理学上说喜欢一个人总有目的和原因，其实喜欢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事情。
那我想，我应该是喜欢他对我挑眉，笑，挨在我身边的味道，喜欢他的力气超过我，个头慢慢比我高出很多，有些大男子主意，很会怼人说段子，喜欢吹牛打游戏。
但是比起很多女生，我更缺少说实话的勇气。
她们都怕玩真心话，我一点都不怕。因为在她们眼中我谁都不喜欢。
我就假装确实这样吧。
记得有一回，放学我留在教室里呆了好久，他运动完回来，看劳动委员值日。
我说没人喜欢我。
他依然很严肃，说有。
我说是谁。
他说是劳动委员。
其实那会子劳动委员喜欢的是一个姓王的女生。
之后我想，他又不是傻，那会子也该能猜出来我对他有啥想法，几乎每天我都会写作业写到接近六点，大约是他吃好饭回教室拿书包的时间。
他就会随便和我聊。
再后来，有天他回来，跟我说他知道我一直都在想啥。
我说你怎么可能知道。
他说，马九八，我这一生只会对一个女的好。
我说，你小学喜欢过的女生，对吧。
他说，我不想告诉你。
现在想想，这个女生也有可能是指他的妈妈。他当时说自己以后如果结婚有女朋友就吃屎，现在想想，他得吃。
……
上面那都是旧事了，说几件最新的。
珍珠喜欢王瑞的事情被朱二传得人尽皆知，她很生气，说我怎么可能会喜欢那样恶心的人。
她之前还说她对王瑞有百分之五十的喜欢。
她很气，脸也好红，别人拍着她的背，她说，“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已经不喜欢他了，我怎么可能喜欢那样恶心的人。”
我当时听了这句话，对她说。
“就因为你不喜欢他了，所以他就是恶心的人了么？难道你的喜欢很高贵，而他很低廉么？”
旁边有个女生说，“珍珠又没这个意思。”
我笑了几声，“怎么没有这个意思。”
她又说，“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我看了珍珠一眼，“她也没拿我当内人。”
事实上，我没有把我的怒火发泄出来，只是默默地在心里想了几下。
那天王瑞知道珍珠喜欢自己，王然问他，“你知道为什么全班女生都喜欢你么？”
也不是全班，大部分。
王瑞声音吊儿郎当的，有点洒脱，有点不耐烦，“和我有关系么。”
王然说，“你以前喜欢过珍珠么。”
王瑞似乎生气了，王然连忙说自己不问了。
他俩站在后边聊，我在前面。
我还是，没敢看他。
我
上午，老师布置完语文作业，一下课就开始写，恰好下节是美术，要下去的。
我拿起笔，还没写几个字，王瑞突然探头过来，“你默写咋还没写啊？”
我说，“之后默。”
他又问，“你能保证默写全对啊？”
我奇怪地看着他。
他指了下我的作业本，“抄默之后直接就是翻译，什么地方写默写订正？”
我无语了，“最后啊。”
“你写最后的啊。”
强势尬聊，他又笑笑。
他又说，“你不准写。”
我说：“我要。”
他用力按住我的胳膊，把我的笔也一起按住。我使劲拔，拔不出来。
他说，“你保证自己不写了。”
我说，“我保证。”
他松开了手。
……
中午，值日班长报美术课吵闹的人，里面有我，我特生气，因为我根本没有说什么。
我说，“我没说话呀。”
王瑞插了一句，“我听见你说了。”
气死我了。
中午老师骂完了人，我继续写作业，下课铃刚打，他又凑头过来。
我立马把本子一挪，离他远远的，动作有点大，好像生气了。
他果然问，“马九八你生我的气啊。”
其实没有。
“没。”
他立马放松了，“切，还以为你生我的气呢。”然后又夺了我的本子不给我。
……
第二天。
中午吃饭，我正在用勺子缴一块油腻腻的鸡腿，他又不好好吃饭，偏挨过来，离我很近，“马九八，跟你说个事儿。”
我说，“嗯。”
他说，“昨晚上我和我寝室里的人玩游戏，比谁最先笑，先笑就输。我赢了。”
我又说，“嗯。”
他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还没回答，他自顾自把话接下去了，“因为我笑的时候会一直笑，不会笑的时候别人怎么逗我都不会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