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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晚(61)

作者: 何缱绻 阅读记录

低下头,注视着自己的鞋尖儿,眼眶就湿润了。

早不来,晚不来。

偏偏在她下了无数次决心,不要再想他了,不要再依赖他,不要再期盼他了的时候来。

——故意的。

绝对是故意的。

他就是个混蛋。

肯定是故意欺负她。

沈知昼看金奂还杵在那儿,笑哼哼地说:“你还待这儿干什么,不回家了?是还想跟我认爹呢?还是真的等谁亲你一口?”

金奂胆怯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晚晚,喏喏地张口:“我……”

他虽然挺不乐意,出于害怕还是转身欲走。

这时,晚晚突然扯了下他的袖子:“金奂。”

“……”

他一转头,她双目灼灼地看着他。

报复心来了,她边眼角一扬,挑衅意味很足地看着一旁的男人,然后一垫脚,人就凑到金奂面前去——

“学姐,你……”

“沈晚晚,”沈知昼唇边笑容一僵,一字一顿地念出她的名字,接着沉声说,“——你干什么?”

她却丝毫不退缩,心脏像被一点点捏紧了。

垫脚,再垫脚……

“学姐……”

金奂已经吓成了木桩,看着她越凑越近,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儿。

而她身边那男人,周身像被点燃了,却又寒气四溢,火气逼人。

她不由地,又想起昨天早上在他家的情景,无数次盘亘在她梦里,在她心头,顿觉的,没有什么比那一刻还要羞耻。

于是,她紧紧地闭上了眼。

真混蛋啊。

他让她等了一天,让她那么难过。

可他,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呢?

他说不要她了,就一点都不在乎了吗?

“沈晚晚。”

他几乎是从嗓子眼儿里把她的名字磨出来。

不是林栀,不是晚晚,而是——沈晚晚。

每次他这么叫她,要么是生气了,要么就是一些在别人面前虚与委蛇的虚情假意。

她的下巴,随后便被他指尖遍布凉意的手狠狠地捏过去。他直接将她整个人拽过来,砰地一声——按到站牌旁边。

她脊背撞得生疼,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毫不怜惜,另只手已经掐上了她的脖子。

他怒目瞪圆了,眼底埋着一团火,眉头狠狠地,狠狠地,拧在一起,逼问道:

“——你干什么?”

她怔怔看了他小半秒,嘴一呶,突然就哭出了声。

他看她哭,没来由火气更大。

可他手上的力道,一点点地松了,低哑的声音,像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一样,艰涩地质问她:

“你听不到我说话?”

她还是不说话,咬着唇,只是哭。

她听到了。

她听到他昨晚说要来接她,她也等了。

但是,他不是不要她了吗?

那他为什么,还要她听他的话?

他压着黑沉沉的眸子,想发的脾气,却半分也没敛去。只是那么看着她,火气直往心口窜。

把一颗心都烧燥了。

他捧起她的脸,俯身,按住她的脑袋,就狠狠地,吻了上去。

“……”

“这样行了吧?”他喘着气,恨恨地说,“我给你道歉,总行了吧?”

她捂着脸,却哭得更难过了。

他手忙脚乱。

这下更不知道怎么哄她了。

他知道她是生气他早上失约,晚上还迟到,知道她是去了陌生的环境不适应,还觉得是他抛弃了她。

他知道所有心结所在,就是不知该如何化解。

他以为他足够了解她,知道怎么安慰她,哄她,甚至欺负她。

这一刻,却什么都做不了了。

做什么,好像都是错。

她埋入他胸前,只是嘤咛。

他的心却被那柔软的力道和她小兽般低吟的声音,一点点地揉皱了。

他喘着气。

无所适从。

这一刻就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连小姑娘都不会哄了。

“滚——”他只是发着脾气,迁怒着无辜的人,暴喝一声在一旁呆若木鸡的金奂,“大人接吻,小孩儿看什么?滚啊——”

“……”

金奂咽了口唾沫,一腿跨上车子就要走。

“等等——”他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看着金奂,一双黑眸里燃着喑哑的火,威胁道,“敢说出去,就打断你的腿。”

第33章 星烺(3)

她埋着头哭, 泪水渗入他衬衫的纹理,浸润皮肤。把他满腹怒火, 都一丝丝地化皱了。

顿时消弭了个没影儿。

“别哭了。”

良久后,他沉着声这么说了一句, 却始终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公交车来了一辆又一辆, 又走了。

她额头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气息阵阵柔热, 呵在他心口,吸了吸鼻子, 她闷声问:

“如果……金奂说出去,你真的会把他的腿打断吗?”

“……”

他一怔,本以为她会多么激烈地控诉他,一出口的这个问题, 却让他哑然失笑。

半晌, 他闷笑着:“会。”

“……混蛋。”

她轻声诽了句,心底仍旧酸意阵阵。

她怎么,就是不怕他呢?

他都这么说了,大放厥词要打断她同学的腿, 她怎么一点儿都不觉得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呢?

“那你把我们的事……”她再次开口,却已经不哭了,声音俨然坚定了许多, 甚至有种意外的淡定,“你告诉林槐了吗?今天的事……也会告诉他吗?”

“会。”

他依然这么说。与刚才一样,毫不犹豫。

她轻轻地环住他的腰, 抬头,下巴挨在他胸口,满眼潸然地看着他,很认真,很认真地说:“那你,把你自己的腿也打断吧。”

“……”

他一时气结,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顶撞他,笑容登时凝在了唇边,瞧着她已经露出了笑容,他却半天也没发出脾气。

最后只是抬手,拍了拍她头顶,“走吧。”

他换了个方向走。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迈了两小碎步,殷殷地问:“喂,你对我……就一点儿解释都没有?”

他看起来的确什么都不想跟她解释,拎着车钥匙,食指绕过钥匙环儿转了两圈,散漫地说着:

“从校门出来跟了你一路,你也没发现我,我如果不来,你真能跟那个小王八蛋走?”

明明提问的是她,他却又把问题扔回来。

她没被他绕进去,沉声说:“是我在问你。”

“哦,”他轻笑着,慵倦地侧眸,“我也在问你啊。”

然后,他突然停住脚步。

她一晃神,一脑袋就撞到他宽阔的脊背上了。

猝不及防的,撞得不轻。

她抬手揉了揉生痛的额,脚步停下,抬头看着他,语气颇为埋怨:“——你干什么?”

“我不用问,”他转过身,一手插着兜,舒倦地低了低身子,似笑非笑地靠近她说,“我要是不来,你一口就亲他脸上去了,是不是?”

他的手指点过她唇角,继续笑:“还有这里,是么?”

她单薄的身子半蜷在他怀里,不依也不躲,只扬起娇俏的脸,反问他:

“你吃醋啊?”

他慢条斯理地瞥她一眼,敛去眼底多余的神色,转过头去,她正感失望之极,他突然又一手拉过她手腕儿:

“过马路了。”

她没来及讶异,心一跳,被他牵着向前趔趄了几步。

他太高了。

抬起头,顺着他下颌与侧脸棱角分明的线条,勉强看上去,稍稍能看到他的眉眼。

可却看不懂他的表情和神色。

“林槐和林榣,在婵宫给你接风,”他淡淡地道,然后笑着,“要回家了啊,晚晚。”

他还叫她晚晚。

可语气里,居然听不出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她一晃神。

她好像,也从来都看不懂他。

他的情绪,一向都是明焰且嚣张的,非怒即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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