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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风吹来的夏天(58)

作者: 许我自由 阅读记录

刚铺完,琼琼父亲的本子也找到了,上面小学生字样的写着他小妹具体的地址跟联系电话。文昊假装抄一遍,实际拼命用心在记。小抄明天会消失,记忆不会。又说了些客套话,她父亲便扶着奶奶下楼去了。他们睡在一楼。

陡然又安静只剩文昊一人。

半个多小时前,在村脚跟摩托车师傅分开,他回他的家文昊寻他将去的家,那时的安静,是四下蛙虫鸟的安静。兼着他当时心里的着急,他并没把这份安静当做什么事。

现在琼琼的父亲奶奶陡然下楼离开,陡然再也听不见他们的脚步声,满耳的全是虫鸣蛙鸟叫,特别是蟋蟀青蛙声,既清脆又响亮且熟悉,就如这房间的熟悉。

虫鸣蛙鸟叫是无意识的,这房间却是下意识的,哪怕文昊努力不去想,关于这里的点点滴滴滴滴点点它也会浮现出来。那时候他是这样努力的一天天往这里赶,只为哄回琼琼高兴,并可以像以前的每晚那样抱着她入睡。

以前没好好珍惜,习以为常,乃至理所当然,在这的每一个夜晚则完全不一样,他抱琼琼抱的是那么的紧,用情用的也是那么的深。因为他后悔了,他在挽回,他想赎罪,同时补上欠琼琼父亲的五十岁的生日。

没用。可是没用。无论他怎么努力琼琼再也回不来了。不管时间倒流还是正流。

特别是正流,连正流也挽救不回,何况倒流。

抱着被子,流着眼泪,闻着琼琼的味道,听着虫鸣蛙鸟叫,直到凌晨零点,直到文昊又毫无意识。

2010年6月26日。

这时候的琼琼还没有手机,这也是“昨天”他父亲没有深度怀疑文昊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即使事后想起来,打算天亮再问,为时已晚了。

跟“昨天”一样,一醒来,同样的理由,文昊要去办大事给庄一帆一个天大的惊喜,边催促着宋小火他们借钱边洗漱。洗完脸穿好衣服,他们身上的现金差不多也被他拿完了。

有这些够了,待会他自己再到校门口的ATM机里把卡里剩下的钱全取出来,直奔飞机场,下午到温州,再打车去丽水,这将近三千块钱足够了,不用他们像“昨天”那样也陪他下楼从银行卡里吐钱了。

傍晚,当出租车停在琼琼打工所在的面包店门口,文昊的心跳仿佛瞬间静止了。

这地址没有错,是他从琼琼二姑那骗来的。隔着两扇玻璃,出租车的车窗和面包店的橱窗,一暗一明,只见琼琼一肩的长发,一下颌的婴儿肥,穿着面包店的制服,却是那样的清晰熟悉而具体。

文昊仿佛连她没化妆的脸上的几粒淡斑以及左眉上的那颗浅痣也能看见。多美多稚气,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原来这时候的她这样的嫩。又白又嫩。若不是司机提醒,文昊可以这样看着她一整个夜晚。

付钱,下车,进门,文昊都没有呼吸跟心跳,双眼安静直直的全在琼琼身上。

琼琼问先生您好,有什么需要的吗?

文昊心想,自己有这么老吗。他跟着时间回来,容颜同样跟着回来。他也嫩,也稚气,只不过比琼琼大三岁,她父亲都没觉得他老她为什么叫自己先生?

文昊不是生气,怎么说呢,完全没做好准备,且说不出的酸痛疼,想不到琼琼跟他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先生”,一个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冰冷的称呼。她不是觉得他老,而是陌生,全然陌生。

“您好,您有什么需要吗?”琼琼见文昊光看着她发呆,又问道。

文昊终于清醒,看了看她,又看看身旁琳琅满目但整齐有律的面包蛋糕,店里这会似乎只有她一人,文昊小声说道:“有草莓蛋糕吗?”

“有有,下午刚做的,就是这款,您看可以吗?”琼琼有点兴奋,直带文昊过去,满眼期盼。

“是你做的吗?”文昊问道。

一语被道破,琼琼愣了愣,顿了一下才开心并腼腆的笑说:“是我做的,刚学的,还行吗?”

“就它吧。”文昊又说。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心却已疼成了马蜂窝。三颗草莓爱心脸,这不正是她为只见26岁那年亲手做的生日草莓蛋糕吗,他怎么可能不认得。

第079章存在

那是14年的11月26日,25日琼琼就说明天要为文昊亲手做蛋糕。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刘夜险些没气晕。他的生日在九月份,琼琼从没提自己会做蛋糕,只象征性的给他买了个现成的。当时他高兴得意,跟文昊的一比,他只能哭去。这待遇是他所能比的吗。

陪着一起买面粉牛奶鸡蛋白糖黄油草莓等材料,再在一旁打着下手,等着新鲜充满爱的蛋糕出炉,这幸福感这种成就,是文昊从小至今过的印象最深也是最开心的一个生日。事后还老拿蛋糕这事气刘夜,得意了很久。

几十个平方的小店,玻璃柜满满当当,略微有点拥挤,但装饰温馨,气味香甜,还设有小吧台,总体还是很不错的。

付了蛋糕的钱,文昊坐在小吧台上,慢慢一口一口的吃着,眼睛几乎没离开过琼琼。她一会整理一会收拾一会又接待顾客卖东西,也几乎没怎么清闲。

她不时也会看文昊一眼,起先是期待,期待文昊给这蛋糕打个高分;之后奇怪,奇怪他为什么老盯着她;继而有点害怕,俨然文昊就是个神经病。

文昊没法在乎她的感受,蛋糕也完全没有滋味,他只是机械式的一口口往嘴里运,再一口口的吞下去,完全吃不出味道。

不是蛋糕没味道,也不是他舌头坏了,他的心思不在这,甚至也可以说不在跟前的这个琼琼身上,可到底跑去了哪,他也不知道。

再就是,他除了这样的看着,他还能做什么?他什么也做不了。过去告诉她一切?那在琼琼眼中,他就真成神经病了。

看得着,摸不着。用这六字形容文昊当下的心境再合适不过了。

眼前的琼琼是琼琼,却又不是琼琼;文昊认识她,她不认识文昊;文昊知道她的将来,她不知道文昊;文昊想抱她,她只会把文昊猛推开并喊救命。

文昊已被这样的玩笑弄得毫无脾气。他宁愿眼前的琼琼本就不是琼琼。

老天啊。

2010年6月25日。

文昊又在琼琼打工的店里吃了一晚上的蛋糕,直到她下班,再偷偷跟上。

有点遗憾,今天的面包不是她做的。以后的也不再是了。

2010年6月24日。

文昊想说他爱琼琼,却不知道该怎么说爱她。眼前的她不是她,即便说了,她也听不懂。依旧只能静静的静静的看着。

2010年6月20日。

琼琼今天有点小郁闷,她蛋糕做砸了。琼琼没有安慰她,反而边吃蛋糕边不时发笑。琼琼问他笑什么,文昊不说话,继续慢慢吃他的蛋糕。

2010年6月7日。

这两天是琼琼高考的日子。文昊已经打听了她的高中,不想打扰她,乖乖在咸阳待着。确切的说是在咸阳学校的宿舍里待着。课也不去上,楼也不下,庄一帆叫他他也不去。

饭都是宋小火给带的。他要好好休息休息,这段时间几乎天天去丽水见琼琼,把他累坏了。不是身体累,是心累。

每次琼琼就好比是一朵绽放的荷花,而他只是个看花的过客,他在与不在,看与不看,与她无关。他不是她的同类,她生活里有他跟没他,也一样。对此,文昊能不累吗?想想都觉得自己累。

琼琼有时上早班,有时上晚班。她上晚班在蛋糕店,文昊便边吃蛋糕边等她下班,再远远尾随保护;她上早班文昊去时她已下班,便在她二姑所住小区的楼前守着。运气好,她下楼,远远跟上;运气不好,只能站在楼底下慢慢看着楼上房间里的灯一盏盏熄灭,直到凌晨零点的到来。

吃蛋糕,文昊已渐渐吃出了蛋糕的味道。说不上好吃,总比没有强。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