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被风吹来的夏天(5)

作者: 许我自由 阅读记录

在文昊的眼里,她属于这里的一切,而自己充其量只配住在小区隔壁的城中村,房租每月五百,小窗不见天日,一个月衣服潮湿发霉,一年整个人霉变出疹。

在没重逢琼琼以前,文昊就住在隔壁的城中村。

每天出门仰望着高楼,缩坐在沙滩的角落,像是一条从这里爬走过的微不足道的毛毛小虫。人们之所以没有踩他,不是顾忌他有化蝶飞天的那天,他们压根看不见他,当他不存在。

这两年来,文昊一直觉得自己只是琼琼的影子。每当有人惊讶的得知他是琼琼的男朋友,他们的那种惊讶,越惊讶他便越想往影子里往地下钻。

身为男人,表面上他挺住了,也从没跟琼琼说起过这些。只因为他爱琼琼,爱是牺牲。

换做其她任何一个女子,或许他早就自尊使然离开了。

“昨天”从会展中心回来后,文昊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假如时间真的倒流了,难道他所能挽回的只有从前,不可以挽救未来吗?从前挺好的,他只是不想让琼琼死,尤其是死在等着给他过生日的时候。

这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他要救活琼琼,想尽办法的救活她。既然时间可以倒流,那也一定能够顺流回去。可到底该怎么做呢?

回到从前,可以改变未来,现在的关键是,时间在倒流,他一天天的只往回走回到从前。就像他昨天回来前,明明跟林老板说了明天他不来了,结果今天早上快八点半,林老板还是打电话来催,问他怎么还没到。

因为如今今天的下一天不是明天,而是昨天。你在今天说的话,昨天的人怎么可能知道。假如时间不能顺着走,就是给他一个时光机也没用。

假设当他坐上时光机,重新回到26日那天,阻止了琼琼的死亡,然后呢?如果时间依然倒着走,明天一定是25号,而不是27日,还不是相当于琼琼只活到了26号他三十岁生日的那天。

再或者他先坐时光机到26号,先把琼琼救了,再坐着它去到2019年乃或2099年,琼琼还会在吗?

如果可以,文昊希望自己跟她是在两人相濡以沫都白发苍苍后再重走时光,再慢慢的一天天的走回青春年少。而不是在他三十岁生日的这天,就开始重走。

两人一共才认识五年,五年对于文昊来说,太短太短了。他真的很爱她。

如今唯一的可能,还是得把时间顺着流回来。听着荒诞,但这离奇的事已经真真切切的在他身上发生了。

文昊原以为像这样的事,只有在他所构思的中才会出现。他仿佛是走进自己所构想中的里去了。

他当时在构思这部时,给书中男女主人公所设定的情境是,他们不可能再重新回到时间的正常轨道,只能一天天一年年的往回走,从老年一直走到童年。

他们是幸福的,白头偕老后又倒着重走了一回青春。而现实中的他,才三十岁就倒走青春了。

文昊希望自己不会这么倒霉,毕竟这不是,他不止要救活琼琼,更要救回彼此的未来。

他试着努力回想26、27号那两天从早到晚的每一个细节,但愿能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平时早上琼琼一般六点半起床,下楼为文昊买油条,回来后再准备草莓汁牛奶面包荷包蛋,七点准时叫文昊起床洗脸吃饭。

26号那天文昊因为要提前半小时到会展中心,也是为了躲她,趁她下楼买油条时,偷偷溜走了。

琼琼猜到他的心思,白天一个询问的电话也没有,直到傍晚六点才打电话问文昊什么时候回来,生日晚餐她已经准备好了。

文昊却跟她说了加班的事,得很晚才回去。即便这样,琼琼也只是在电话里稍微埋怨了两句,并说她会等他回来。

文昊当时心里的那个针扎,到现在也挥之不去。他感受的全是琼琼满满的爱,而他却这样的对待琼琼。有时候他特别希望琼琼能冲他大声地发脾气,哪怕揍他两拳踢他两脚也没关系。她越是这样,反而显得他越窝囊。

凌晨一点加班结束,文昊仍不敢第一时间回家,怕执着的琼琼还没睡,还在等着。他独自垂头慢慢从会展中心的海边溜达回来,凌晨三点才到所住的何厝小区。

小心开门,闻见煤气泄露,发现蜷缩在沙发上煤气中毒的琼琼。后来据医生说,她的死亡时间大概在凌晨两点左右,也就是说当时文昊回到家,琼琼已经死了。

全是他的错,加班躲避也就算了,下了班如果第一时间赶回来,这一切完全还来得及。这是文昊最不能原谅自己的地方。

可怜的自尊,害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

发现琼琼煤气中毒后,紧接着他关煤气,开窗,把琼琼抱到门外走廊,打120。怕她冷,又连忙进屋把床上的被子通通抱了出来。

文昊当时只想着救护车快点赶到,完全没心思观察屋里还有其它什么不对劲,也不可能有别的心思。

同时怀里紧紧抱着一动不动的琼琼,也不敢探手上前摸她,他怕,他怕自己摸到的是琼琼冰凉的身体跟静止的脉搏。

或许十来分钟,也可能是半个多小时,总之在文昊觉得,这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一段时间。

第007章发泄吧

当医护人员上来,他以为琼琼总算有救了,可她却告诉他琼琼已经没气了。

文昊不信,加紧帮着把琼琼一起抬上车,一起跟车到医院,然后又来了个医生,那人也只是稍微看了看琼琼,也说琼琼死了,并叫人把她推入停尸间。

文昊当时整个人都疯了,拼命护着琼琼,大声叫喊着非要他们把琼琼送到急救室抢救。医生见他情绪激动,表面答应,也确实把琼琼推进了急救室。而着急等在外面的文昊,等来的却是警察。

进了派出所,他才冷静下来。

一通询问。

大约两三个小时后,文昊从派出所出来,天已大亮。据说中间警察曾到过他家,没有发现他杀的迹象,所以他才能顺利出来。

平时的这个时间,琼琼差不多该起床下楼特意为他买油条了,可今天,当他回到医院,琼琼却在停尸间冰冷的冷柜里等着他。闭着眼,一动不动,连可爱的婴儿肥也不可爱了,冰冰冷冷,陌生而残忍。

琼琼往常睡觉时特别喜欢翻身,常常不是翻到文昊身上,就是滚到床下去,这么小小的一格冷柜,她能睡习惯吗。文昊泪如雨下,他想他今生再也不会爱了,也不会再吃油条了。该死的油条。

正当文昊想到这,心痛如绞时,卧房外厨房里的琼琼已经下楼买回了油条。她现在正在准备草莓汁牛奶,然后煎荷包蛋。

听着厨房里的这一切,文昊说不出这到底是温暖还是罪恶,反正不好受。她对自己太好了。

当时医院让他尽快联系琼琼的父母,他哪敢联系他们,也从没见过也很少听琼琼提起他们。特别是琼琼的母亲,琼琼只说过一次,说她母亲在她七岁那年就跟她父亲分开了,她是跟着奶奶长大的。

她父亲是名农民工,什么活都会干一点,到处捡活,每年只在年底才回家几天。放下琼琼的学费生活费,没两天又出门打工去了。

跟她比起来,文昊是幸运的。他也出生农村,但从小是跟在父母身边长大的。打他有记忆起,父母一直在当地的镇里开着一家小卖部,直到今天。

而这开店的本钱,就是在文昊出生前父亲文溪偶然得到的那笔横财。

到底是什么横财,文昊也不知道,每次问起,父亲只说没有,全是村里的其他人眼红乱说。时间久了,他也就不问不好奇这事了。

但奇怪的是,小时候母亲每次为他洗澡换衣服,文昊总觉得母亲有意无意的会看向他胸前的两颗,以及左手小臂内侧上的三颗痣。有时也特意盯着他左侧脸颊的那颗痣看。

文昊问她看什么,母亲总显得有些不自然的说没什么。时间久了,对此文昊也就习惯习以为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