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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风吹来的夏天(33)

作者: 许我自由 阅读记录

罚他以前做的有多差。

思来想去,最后只写了“时间”两字。就让老天拿捏去吧,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而那时琼琼的锁上写的则是文昊的名字“文昊”。

文昊问她为什么,琼琼开始还不好意思说,直逼问了好几次,她才在零点文昊记忆莫名会被抽空前低着头告诉他,说她要把他永远锁在她心里。

当时文昊那个感动啊,只恨没时间多抱她几分钟。因为马上就凌晨零点,他再一睁开眼,又滚回前一天的厦门去了。很是遗恨。

今天上山前,文昊拉着她也各自买了一把锁。付完钱,文昊故意当着她的面特意写下“永不欺骗对方”。

他显然看到了琼琼脸上的尴尬,问她打算写什么,一样吗?琼琼不说话,背过身偷偷写着什么。

文昊玩笑似的说:“不会是写我的名字文昊吧?“

琼琼明显顿了一下,惊讶回过头:“你怎么知道?”

满满的全是套路啊。

文昊真想告诉她,我当然知道,因为“上次”你也是这么骗我的。

骗我很好玩是吗?

但忍住了。他要把这问题留到现在问。于冷夜冷风中,当两人都各自把自己的锁扣在别人的锁上的时候。

可是谁也想不到,琼琼刚把锁奋力软绵绵地扣上,整个人随即精疲力尽晕厥瘫软在了文昊身上,一动不动,毫无知觉。

文昊也是这时才发现,她的脸色是有多么的苍白,是被他逼成了什么样,软软的惨白惨白,像流干了血的尸体。

真不敢想象假如当时文昊站在琼琼的上方位,而不是下方位,琼琼又会怎样。直接就一个跟头从这里滚下去了。

就算滚不进深不见底的千沟万壑,也生命渺茫。

那一刻,文昊傻了。自己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做了什么傻事?

还想再抱一次她冰冷冰冷如冰的尸体吗?

两泪而下,划过脸颊,穿过脖子,直刺心尖。

好疼,撕心裂肺的疼,脑袋一片空白。

来人,救命啊!

第043章时间正流了

2018年11月28日。

文昊正在好心人的帮助下,背着琼琼,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前往西峰的气象招待所。

琼琼是因为疲劳过度,晕厥过去了,只要好好休息一晚,就会没事。

一路上文昊忘了自己的腿在,身子会累,满脑的全是琼琼煤气中毒那天她冰冷的身体。

那天就是因为他耽搁了,琼琼才离他而去的。

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到他身上。

他要快,最快,光打电话求救远远不够,得自己先行动起来。

冷风不过是爬行而过的蚂蚁,不痛不痒。况且他怎么可能还感觉的到冷?他浑身是汗,热的着急的,恨不得把身上的衣服全给背上的琼琼穿上,可千万别把她给冻着了。

石阶不过是缓坡,文昊如履平地。即便脚上捆着二十公斤重的沙袋他也如履平地。他怎么可能还感觉的到累?他不累,比刚满充了电的电动车,灌满了油的汽车更精神,不知疲惫。

如果可以,他宁愿把自己的这股劲全输送给琼琼,让她抱着疲劳过度的自己大喊救命。

他明明已经这么努力,这样拼命,在黑夜高山冷风石阶中急行,怎么一睁开眼天却亮了呢?而且还躺在了一张冰冷的毛毯上。他似乎更多的是被冻醒的。身上什么也没盖,大冷天的房间客厅的窗户都开着,能不冷吗?

怎么会这样?

这个时间自己不是在西安雁塔区的城中村吗,怎么突然跑回厦门的何厝小区了?

他忙坐起来,只见客厅空空荡荡,晨起的金光洋洋洒洒,照得沙发以及客厅墙上的七幅油画格外显眼。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沙发上没人,也没被子。

文昊猛地心口一阵绞痛,像被野狼狠狠狠狠地咬了一口。他忙起身冲进房间。也空空荡荡没有被子,但床头对面挂有一幅琼琼亲手画的她跟他的刺眼的“结婚照”。

画上的琼琼穿着她最喜欢的草莓红的红裙子,骑在身穿青色中山装的他的肩上。他胸前佩着小红花,背景也是一片幸福的浪漫的红。多美的新娘多丧的新郎啊。

怎么会这样?

捡起地上的手机,没电。

旋又跑回客厅打开电视。新闻早播亲切端庄的女主持人用她标准的普通话清晰地告诉他,今天是2018年11月28日,早上七点整。

果然是2018年,文昊又回到了2018年。

心因为被咬碎叼走,顿然的由心到头脚两端都开始发空,原地踉跄两步,险些没站住。

好端端的时间怎么回来了呢?

文昊不明白,这到底又是为什么?是因为他揭穿了琼琼的谎言,欺负她,所以老天又要惩罚他吗?

相比时间倒流,他更不愿意,或是更不敢回到这天。

如果不出意外,琼琼冰冷的尸体还在医院的停尸间躺着,医生正等着他去联系琼琼的家人呢。

他不要去联系琼琼的家人,也不要亲手把琼琼送进火葬场。他已经知错了,放他回去吧,他会在华山上好好照顾琼琼,再也不惹她生气欺负她了。

咚的一声,文昊两腿彻底一软,坠坐在地,脚完全感觉不到疼。

他已经不会疼了。

就那么愣愣地呆滞地在冰凉的白色的砖上坐着,恍惚麻痹,什么也思考不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高升的太阳刺痛双眼,文昊才又忽然有了知觉,猛然想起什么,起身忙推开客厅画室,画架上搁着的果然是《时间》这幅画。

完整的《时间》这幅画。

上面不仅有琼琼的签名,更有日期:2018年11月26日晚。

她以前最多只是签名,签名也很少,何况于写下日期。

这是在暗示着什么,还是特意纪念着什么?

只因那天是自己三十岁的生日,而再过两个时辰,到了27号,就是她的死期吗?

多厚重的日子,多崩溃的文昊,瞬间两行冷泪垂直而下,划过脸颊,透进脖子,直钻心窝。他的心窝是空的,已经被狼叼走了,冰冷也就愈加的寒,又于刹间灌满,还不及反应,整个人就完全冻住了。

好冷。

假如这时有个人随便拎着一把锤子朝他轻敲一下,他会碎的,碎成一地悲伤。

不疼,但真的好痛。

原来《时间》上画的不是时间,红黄交错的更像是熊熊的火焰,它们正在燃烧质问着文昊。相比敲碎冰冻的他,是不是用火更加残忍。

好残忍。

2018年11月29日。

文昊捧着《时间》这幅画,没睡。他以为只要他熬到凌晨零点,他的时间又会回去,继续回到2017年1月12日的前一天,1月11日。

可是没有,时间正着走了。2018年11月28日过了凌晨零点,是2018年的11月29日,让人一点脾气也没有的日子。

他真的傻了。

他完全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

时间这是在逼他。

逼着他承认琼琼已死的事实,且还是他害死的。

不仅如此,他还得负责通知琼琼的家人,并为琼琼送葬。

这跟一个杀人凶手杀了人,通知那人家人,并帮着下葬又什么区别?没区别。

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那个杀手杀死的是自己认识且深爱着的女人。

太残忍太残忍了。

2018年11月30日。

昨天医院一共给文昊来了十七个电话。确切的说是给琼琼来了十七个电话。

文昊的手机早没电关机了。

他从不知道原来他们对死人也这么热心。

是该感动呢还是感动呢?

文昊又是抱着《时间》迷迷糊糊痛睡过去,今天一早又迷迷糊糊痛醒过来,有人在敲门。

他就那么垂坐在沙发跟前的毛毯上,想站起来,却不听使唤,想答应咽喉似乎也不属于他了。

他又这么垂坐了整整。他是个罪人。

“文昊,你在家吗?我是派出所的张峰,我们见过的。你开开门。文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