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杨乐夭思索太女的目的,年初的那次会面,她意思简单明白,就是要招揽自己,自己当时虽未作正面回答,但举止足以说明,她不想搀和进这场夺嫡之争。
如今,太女又在她办好差事归来这档口设宴邀请她,只怕是仍不死心,可这帖子都送到侯府了,自己拒是拒不了的了。
罢了,看来这场鸿门宴自己是躲不过了,且行且看吧。
“吭,吭...”突然传来的咳嗽声,打断杨乐夭的思绪。
她低眼看了看面前跪着的两人,晾了会儿,方出声,“起来坐着吧!”
“好咧,谢小姐!”
明月乐呵的起身,掸了掸膝盖上莫须有的灰尘,大咧咧的坐下。
天晴看了眼明月,皱了皱眉,又看了看杨乐夭,方起身坐到明月身旁。
“听杨婶说,你是这一批影卫中最出色的...”杨乐夭打量着对面吊儿郎当的明月,满脸狐疑。
“嗨,不是我吹嘘,这一批中我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我项目考核全优,要不是我想出来,总教头非把我留下当教官不可...”
明月吹得正嗨,却被杨乐夭一盆凉水浇下,噼里啪啦的打了脸。
“玉楼的人是怎么知道你的?”
话音一落,不止明月愣住,连一旁安静待着的天晴都十分讶异的看着她。
“小姐,这...”这可是对她的能力□□裸的鄙视,她怀疑的同时也备受打击。
看明月一脸遭受重击的模样,天晴开口问道,“小姐,莫不是玉楼内藏着什么高手?”
见杨乐夭一脸疑问的模样,天晴再道,“明月隐藏气息的能力连我们几个都望尘莫及,即便是影楼的教官来了,也不能一时将她找出,除非...”
“不可能!”虽然感激天晴的解围,明月仍是一口否决了她的话,“玉楼那几个侍儿中,也就阿三的武功底子好点,绝不可能有人能察觉到我。”
“等等...”天晴眉头紧锁,挡住明月争辩的话语,“也许我知道是谁了...”
话音未落,天晴便感到两道目光直射向她,她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继续开口,
“昨日小姐离开后,有一神秘人潜入辛公子内室,辛公子与其关门密谈,并且未惊动府中众人,我看辛公子没有危险,就没过问。”
“是男是女?”这是目前杨乐夭最为关心的问题。
“是个男子,但他轻功了得,我怕暴露,就未跟的太近,所以未能看清其相貌!”天晴有些懊恼的说道。
“噢!”天晴的回答给杨乐夭吃了个定心丸,只要不是女的,对方长相如何,她漠不关心。
只是同样的话语听在明月耳中,却勾起了她一段记忆,“那男子身上可是有醉芍药的香气?”
“醉芍药?”天晴满脸疑问。
“天香坊的一种特制熏香!”明月满脸鄙视,“不过一般人用不起!”
天晴也不理明月眼中的鄙夷,自顾说道,“那男子确实身带异香,不过我不知道是不是醉芍药。”
“那就八九不离十了!”明月肯定道,“之前我在玉楼时,就发现他在外几次徘徊,那小子轻功确实不错,几次我想深查,都被他逃了,想必就是那时暴露了的。”
“不过他倒是有段时间没出现了,我也就忘了这茬!”
想想,明月还真有点愧疚,她仗着艺高胆大,从不将这些宵小之辈放在眼中,若昨日潜入玉楼的男子真有贼心,只怕她这会儿死一万次也不够。
天晴一拍大腿,茅塞顿开,“我明白了,想必是昨日我替换了你,那人察觉不到你的气息,便以为没人守着玉楼了。”
“对,就是这样!”
两人一拍即合,给了对方一个肯定的眼神,然而待他们看向对面的杨乐夭,却发现她正皱着眉头,似有什么解不开的结。
“小姐,可是有什么不对?”天晴试探着问道。
“明月,你可看清那男子的样貌?”没理会天晴的问题,杨乐夭视线紧锁明月。
“只看到个大概,貌似挺美的!”对于记不清对方样貌这件事,明月觉得挺丢份儿的,只能强行挽回面子,“不过她身上的醉芍药味儿挺特殊的,我好像在哪儿闻到过...”
“若是让你再遇着他,可能认出?”
对于辛玉郎,她一直采取放任的态度,不去打扰其原有的生活状态,给予他完全的自由,就像她之前承诺过的那样,无条件信任他。
可信任不代表不担心,他身边来往之人鱼龙混杂,之前有明月盯着,她至少能安心些。
辛玉郎让她撤了影卫,大多数原因出在那男子身上,很显然,他不想自己知道那男子,甚至因此知道一些其他事。
想到此处,杨乐夭心口一阵烦闷,不知自己接下来做的决定是对是错。
“他若是再出现,我必能将其认出!”明月满口肯定。
“这样,这段时间,你就莫要时时跟着我了,多在京中各处走动走动,看是否能将其找出!”杨乐夭语气十分认真,反复叮嘱,“记住,一定要隐秘行事,切莫让任何人知晓,特别是...”
“放心,小姐!”明月做了一个封嘴的动作,小姐虽然话未说全,但傻子都知道她要瞒的是谁。
杨乐夭看了看她,心中担忧尤甚。
看小姐一脸凝重的表情,明月也不敢再出声,只能慢慢挪正了身子,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
回府又是一番折腾,终于在夜幕降临前到达了帖子上标明的地址。
这是一座私宅,外看内看都很普通,只是一般雅致,没有一丝烟火气,似是不常住人。
令杨乐夭更为讶异的是,一路上除了引她的小仆,竟丝毫没看到其他人,越往里走,她的心便提的越高。
那仆人一路无话,直到将他们引入一个湖心亭,方才停下,拍了拍手,一条小船从莲叶深处划出。
看到那湖中摇曳的扁舟,杨乐夭有股立马转身离去的冲动。
若是她上了这船,只怕是没了后退路。
“侯爷,请!”
直至那奴仆提醒的话语在耳边乍起,杨乐夭方发现刚刚还离得很远的小船已停在眼前。
千紫正准备先下,却被那奴仆拦住去势。
“这位姐姐请停步,侯爷,请...”
那小仆再次催请,姿态不卑不亢,千紫看了看杨乐夭,得到她首肯后,往后退了一步。
待杨乐夭上了船,小仆方行了个礼,“侯爷放心,这位姐姐府中自会安排,待侯爷赴宴归来,必能在此候着。”
杨乐夭神情复杂的看了看千紫,她到不担心她的安危,只怕她心思太重,平白生了什么事。
不过转念又想,太女这些年与四皇女争的厉害,行事越发小心,连请个人都搞得如此神秘,想必这宅子也只是个伪装,没什么价值。
如此,杨乐夭又安了心思,看向自己将要去往的前方。
很快,小船进了一个水松林,所有水松大小,间距都是一样,完全辨不清方向,小船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甚至杨乐夭有种错觉,她是在原地打转。
她心中忐忑,太女将如此隐秘之地大方展示她看,只怕是拉拢之心已决,可自己究竟何德何能,让她如此费心。
还未待她想明白,眼前豁然开朗,是一座建在水中央的三层小楼,在夜幕中,那小楼灯火辉煌,人头攒动。
看来自己今晚的面子真大,太女这大摆宴席,怕就是要堵了自己的退路。
船一靠边,东宫的掌事嬷嬷便将她引入主殿,殿内此时已是推杯换盏,主客尽欢,很明显,自己是最后一个到的。
趁那嬷嬷上前禀告的时间,杨乐夭眼角余光将殿内快速扫过,果如自己所想,这里泰半是熟人,朝上绝对的太女派。
还有些不认识的,应该是太女的幕僚,或者京中的一些贵女们。
不过,这其中有两个人倒是让杨乐夭挺意外的,这两人正是她前段时间沿途搜刮时没给好脸色,被她规划到太女党的地方官员,照理说,没有圣旨,这些地方官是不能进京的,自己也实在想不出这两人有什么原由,甘冒着欺君的危险也要出现在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