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知道女皇命不久矣,猛然听到这消息,杨乐夭亦怔愣了很久。
辛玉郎握住她的手,捏了捏,以示安慰。
其实,对于女皇之死,杨乐夭倒没有多大的感情起伏,他们远在湖州,服丧之事完全可以躲过,可是新皇登基,她却是要出现的。
安生日子,果然已经到头。
辛玉郎知她所想,却不知如何开口劝说,如果可以,他宁愿与她在此相守一生。
为免落人口舌,她们稍作调整,第二日一早就踏上了回京的归途。
慕容弢自然是不能跟着的,庆娘执着的也不过是老友临终前的遗愿,不过这执念早在杨乐夭日复一日的瓦解中溃不成军,而且杨乐夭有意无意向她透露了一些未来打算,庆娘就没再执意跟着大部队回京,与慕容弢回了天医阁归隐后的所在地,明州。
程谨、曹宁自然是留在湖州,主持灾后重建工作,楚嫣因为官拜四品,还有个国公外祖母,是以,也跟着队伍回了京都。
一群人声势浩荡,却按部就班,以不紧不慢的速度向京都慢慢爬去。
第95章 拒婚入狱
如今琼国京都最大的谈资是什么,那就是定远侯犯了天怒,被打入天牢。
作为新朝最大的功臣之一,本应享受无上的尊荣,可不知哪根经搭错了,新皇登基的第二日便惹怒天颜,换来牢狱之灾,朝臣们是求情的求情,探望的探望,就是无一人能撬开她的口,知道缘由是什么!
时间回到那一日,下朝后,杨乐夭被留了下来。
总管已经不再是冼碧,换成了以前东宫的管事嬷嬷。
那嬷嬷一脸喜气的将她送入乾清殿,顺道说了一句,“恭喜侯爷了!”
杨乐夭心中一咯噔,望着身后关上的大门,脸色顿时难看的紧。
“来了?”新皇从一堆文书奏折中抬头看了她一眼,“随便找个地儿坐,我将这几个折子批好,再与你说事!”
杨乐夭看她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不知是该跪下行礼,还是如她所说,找个地儿坐下来喝茶。
新皇既已先开了口,此时再跪拜为时晚矣,但大大咧咧的找个地儿坐,她此时心绪不宁,也是做不下来的。
在她如热锅蚂蚁般,将地上的大理石块磨得更为光滑之时,女皇总算放下手中公务。
“甚少看到你如此不安的模样!”女皇咧嘴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不要担心,找你来是有喜事!”
“陛下请说!”杨乐夭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
“之前,太后曾与朕商议,将司马世子赐嫁与你,朕当时准了他!”女皇笑容可掬,“如今诸事已定,朕想着此事也该提上议程了!”
杨乐夭刚想回话,就被新皇伸手拦住。
“你先不要急着否定,朕只是先知会你!”
“如今还在国丧期内,横竖你与世子的婚礼也得在一年之后,倒不如趁这段时间好好培养感情,说不定就对上眼了呢!”
“微臣多谢陛下好意!”杨乐夭跪下磕头,“可微臣答应过郎君,这一世只他一人!”
女皇脸色难看,也不拐弯抹角,“杨乐夭,你私离湖州之事,朕可以不计较,但朕所应之事,岂有出尔反尔!”
“陛下,当时郎君上交林家暗部之时,也曾求过与微臣一生安宁!”
“是,朕曾应过!”新皇眉毛拧紧,“可这与你再娶世子并无冲突!”
“可微臣只想与郎君一人白首!”
“放肆!”新皇震怒,“杨乐夭,你莫要真觉得朕不会动你!”
杨乐夭见状忙的伏地叩拜,额头贴地,一动不动。
女皇稍稍冷静了一下,苦口婆心道,“辛郎君该有的荣华地位,朕不会插手干预,甚至朕还可以给他封号,让他一生尊贵,世子那方也同意平夫之位,一切只等你点头!”
“陛下,微臣不愿!”杨乐夭低哑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放肆!”女皇盛怒,将手边砚台扔出,在杨乐夭脚边转了两圈,墨迹染上官服。
殿外禁军闻声冲了进来,将她围作一团。
女皇冷笑一声,“果真是翅膀硬了!”
“杨侯抗旨不尊,将她拿下!”女皇冷眼看着她,神色绷紧,“何时想明白了,何时再来禀报!”
就这样,杨乐夭被关进了天牢,萧子濯,白珊珊,几部尚书,都一一过来探了监,打探她抗旨原因的同时,劝她从了新皇。
她一一感谢过后,却始终未说明真实原因,众人摸不清头绪,但也看她吃的好喝的好,女皇大概也不想要她的命,索性不再多问。
过了几天,辛玉郎倒是在阿英等人的护卫下,过来天牢看她。
“阿夭.....”辛玉郎刚想开口,就被杨乐夭阻拦住。
“你若是也想来劝我,就先回去吧!”杨乐夭一脸冷意,“这天牢暗湿,对你的腿不好!”
到嘴的话被堵,辛玉郎暗叹一口气,从阿五手上接过餐篮,“我怕你在这里吃不好,特意让厨子做了几个你最爱吃的送过来!”
杨乐夭一一接过,鼻头一酸,“嗯,都是我爱吃的!”
看她如狼似虎的模样,辛玉郎亦是眼眶发红,垂放在扶手上的双手捏了松,松了捏,半响,轻喃了一句,“我不在乎的!”
在美食前奋斗的身子一僵,良久,咽下口中食物,转头看向辛玉郎,眼神复杂,“我在乎!”
辛玉郎怔住片刻,捏紧的拳头缓缓放松,待杨乐夭用完,让阿五将盘子一一收了回来。
“你明日想吃什么,我让人做了给你送来!”辛玉郎神情温柔。
“不用了,这里有子濯照应着,伙食不差!”
这天牢岂是想进就进,女皇让他探视的目的明确,可是她最不想的就是将他牵扯进来。
杨乐夭隔着铁栏将脸贴在他的手心,“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每日练习不要超过一个时辰,记住,有些事过犹不及!”
“嗯,我知道!”辛玉郎细细聆听。
“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杨乐夭吻了吻他的手心,一脸不舍。
“嗯!”辛玉郎已有些哽咽。
阿五朝她点了点头,将辛玉郎带离。
······
时间一晃,又过了数日,该探的该劝的都过来探了劝了,见她油盐不进,索性暂时歇了下去。
杨乐夭难得的过了两天安生日子,白天睡,晚上也睡,倒是很久没这么快意潇洒。
这日午时,她肚子都饿的咕咕叫,也不见衙役过来送餐,不觉暗自瞎想,这新皇总不可能用断她吃食来威逼她应承吧。
正胡思乱想间,猛然瞥见一红衣美人翩翩而至。
杨乐夭以为自己饿的眼花,眯眼仔细辨认,正是那最不可能出现,应恨她入骨之人。
“你怎么来了!”杨乐夭问的小心翼翼。
“怎么,不想娶我,连见都不让见了?”司马荇将手中食盒放下,神情极尽讽刺。
“不是的......”杨乐夭欲解释,却不知如何说起,千言万语终化为一句,“对不起!”
“呵!”司马荇冷笑出声,“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什么?”
“是求婚被拒,沦为天下人的笑柄,还是无论怎么挣扎,都不被接受的那颗可笑的心!”
“不需要!”司马荇脸色苍白,“这个世上,谁都可以怜悯我,谁都可以笑我,唯独你不可以,你没这个资格!”
“没有人会笑你,也不会有人怜悯你!”杨乐夭表情极致温柔,“我认识的司马荇,无比强大,需要众人仰望膜拜!”
看司马荇直愣愣的看着她,一时忘了反应,杨乐夭苦笑道,“哪有什么赐婚,我不过是犯了陛下的忌讳,这牢狱之灾迟早的事!”
“你......”司马荇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早放下了自己信誓旦旦来问罪的姿态。
半响,司马荇向前靠了靠,一脸萎靡模样,“萧子濯日前求了陛下,母亲让我自己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