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上女继续低头做事,白牡嵘的话她们听不懂,也理解不了,只是愈发觉得这个王妃奇怪而已。因此,更加质疑鹭阙坞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教出来的女子为何这般离经叛道。怕是,那白家家教也不过如此。
她们很快的编织出了一堆的流苏来,然后开始往灯笼上捆绑,各个都心灵手巧的,做的还挺好看。
小羽做好了一个,就送到白牡嵘的手里让她玩着解闷儿,她里里外外的看了几遍,觉得这做工很扎实。
“这是皇宫里的匠人做的么?”皇宫出品,必然是街上买不到的。
“不是,是皇城的周氏老匠人,他们世代做这个的,是十足的手艺人。专供御用的,肯定是这样的。以前奴婢家里新年时也会去买,但比这些可差远了。”流玉知道一些,因为周家的手艺是最好的。
“除了做灯笼,还做什么?”指着灯笼就能养家糊口,这个事业真是不错。能做到御用的份儿上,手艺可见是相当了得了。
“还有风筝,也做的特别好。春天时,皇宫也会给各个府里送来一些,都特别好。”流玉都见过的,那是真的好,比在街上买的好多了。
白牡嵘听着,愈发觉得有手艺是真的不怕饿死。但她有手艺么?打人算不算?但她一正面人物,总是不能给人家做打手去。
越想越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若是没有那些嫁妆的话,她真的会饿死的。
似乎,毫无用处。她这种脾气,又做不了下人,劳动人民最光荣,但若主子是宇文玠那种样子的,她非得把他打个半死不可。到时别说给工钱了,她估摸着还得被送到衙门去。
乱七八糟的想着这些事儿,而后又觉得,自己在这儿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去练练字。
放下灯笼,刚想起身,便瞧见门口那儿有人走进来。下一刻,满屋子的上女都起身,然后跪在地上,如同身上安装了专门感知宇文玠的雷达。只要他出现,都反应极快的给请安,这也算是一种能力了。
看了看那些跪地的人,白牡嵘摇了摇头,这种事她就做不了。
宇文玠进来后,便将身上的狐裘披风脱了下来,一个上女自动的过去接住,业务熟练。
白牡嵘坐在那儿,一手转着灯笼,一边盯着他看。
他还真是忙,似乎昨晚都没回来,也不知去做什么了。
也没有理会那些跪地的上女,他更好像是没看见。不过,他必然已经很熟悉了,毕竟这么多年来每次下人见着他都得下跪,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走过来,他看了看桌子上那些灯笼,又看了看白牡嵘,平静精致的小脸儿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你也在做这些?”
听他这么问,白牡嵘不由得挑眉,这又是什么意思?怀疑她手脚笨不会做这种精细活儿么?
“我闲着没意思。”也没说自己做了还是没做,只是随便瞎说了一句。
不过,她如此回答,宇文玠倒是略有不满的样子,“这是下人做的,你要做下人么?”
倒是没想到他会是这种态度,白牡嵘愣了愣,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他好像是好意,但听着吧,却不怎么顺耳。
看了看那些上女,一个个站的笔直又垂着头的样子,宇文玠再次把她们定性为下人,但好像也没人觉得不忿或是生气。
就是因为这奴性难改的样子,所以她的言论她们都听不懂,无法给她们洗脑。
“我没做,我哪有那么心灵手巧,这些东西和我无缘。”摇头,她否认。
“对自己倒是很了解。”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宇文玠随手拿起一个灯笼来。
“别的没有,自知之明有很多。但某些人,连自知之明都稀少的很,可怜。”这话也不知在影射谁。
宇文玠看了她一眼,然后把手里的灯笼递给了她,“送给你。”
眨眨眼,白牡嵘接过,看到了那上面画的图案,她便立即翻了个大白眼儿,“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上面画了两个娃娃,这是祝福别人生孩子的。你自己生吧,这么有本事,雌雄同体也能做到。”
宇文玠看着她,似乎很无言,和她说话,和平的说三两句话之后,她就开始进行语言攻击。
“这只是一种祝福而已,没有别的意思。再说,本王怎么可能生出孩子来?”她说的话完全没有道理。
他这般解释,反倒听得白牡嵘很尴尬,“我就是那么一说,你别往心里去。而且我的话不能深究,你若真深究了,会疯的。掠过这个话题,你这几天都做什么去了?昨晚也没回来吧。”
“你还等本王了?”他反问,而且是个直球。
白牡嵘砸了咂嘴,“嗯,我原本打算半夜去你房间偷袭你的,但是你不在。”
“本王今晚在。”他说,而且透着那么一股不知羞耻的劲儿来。
白牡嵘因为尴尬反而笑出了声音来,宇文玠则放下了手里的灯笼,然后起来转身走了,径直的上了楼梯。若细看他,耳朵都是红的。
“神经病。”白牡嵘给了一句评价,觉得宇文玠这小子最近不太正常。说一些和他本人不相符的话来,说完又尴尬,简直神经不正常。
不过,他今儿回来了,怕是就不会走了。真是不知他这两天到底做什么去了,简直是十分敬业。
但一想想,边关楚震那儿是他去处理的,回来后如何向皇上禀报,也是个技术活儿。他那些兄弟应当都想从他那儿挖出一些其他的来,但又不能显得太过分。
真是难为他这个小孩儿了,这么多年是怎么躲得过这些豺狼虎豹的。
天色暗了下来,晚膳也按时送上来了,白牡嵘依旧还坐在正厅的软榻上研究那些编织流苏的细绳。这些东西估摸着平民百姓都没见过,皇宫御用之物,手感超级好。
用这玩意儿做件裙子能挺好看,转圈时流苏乱飞。
丝毫没觉得自己是直男审美,反而觉得出奇漂亮,但这个世界是不会容许她这种设计出现的,会被定义为不伦不类。
就在她研究着那些绳子并且弄成一团像鸟窝似得时候,一直在楼上的那个人下来了。他换了一身衣服,白色的长衫,让他看起来干净又清秀。
那些上女在给他请安,白牡嵘也听到声音了,却是没去看他。因为腿上的绳子都打结了,她解不开了。
在揪扯的越来越乱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把她腿上那一团鸟窝给拿走了。
仰头看过去,拿走的正是宇文玠。因为灯火的原因,他这个视角看起来真是好看的要命。安静的美男子,这句话应当就是为他而发明的。
“你们把它处理了。”他把东西拿走直接递给了身后的上女,这玩意儿应该是她们来弄的。
“是我弄乱的,本来只是想玩玩而已,因为无聊。谁想到弄成那样,我也算有一双神之手了。”看上女那愁苦的脸色,她纯粹给人家添麻烦。
“后日新年,宫中照旧例进行宫宴。你随本王同去,可能会有一些你不想见的又想见的人,望你克制好自己。”他在软榻另一侧坐下,一边平静道。
眨了眨眼睛,白牡嵘翘起腿,坐在那儿恍若大佬。
“不想见的的确一大堆,因为从内而外散发着一股残忍的腐臭,我看了恶心。不过,你所说的我想见的是谁?”他这话有歧义,她不是很喜欢听。
真的不能怨她总是怼他,是他自找的。
“楚郁近来情况不是很好,两方施压,他有些难以抉择。”他开口道,显而易见就是回答了她刚刚的问题。
“听说了一些,但也不明不白的。反正我觉得他是跟错了人,应该会很受伤。所以说,人啊,真是不能把自己完全交给另外一个人,不能给予一个人十分的信任。被背叛,可能会是一个无法恢复的打击。”说着说着谈起了人生来,她语重心长,像个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