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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江湖(236)


“阿忧,”钟意走过来,轻声道,“你怎能罔顾别人意愿?谢道长一心求死,你却强迫他活着,这不是折磨人吗?”
“不,”谢清微喃喃道,“曾经的我,没有牵挂,不惧生死,可是现在我有了,我想活着,我想陪着他……”
回到金陵已经是十日之后,重建风满楼是个旷日持久的工程,乐无忧看了两页图纸已经两眼发黑,恨不得盖上一排粗制滥造的窝棚就那么住着算了,幸亏还有钟意,不厌其烦地带着工人测量、绘制、监工……一座清雅写意的高楼渐渐现出雏形。
众人暂时在不醉酒坊落脚,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和煦的春风中飘着淡淡酒气,让人整日都觉得惬意而微醺。
某日,乐无忧正在擦拭剑身,忽然窗子一动,乐其姝夹着两个酒坛跃身进来,乐无忧吃了一惊:“娘,您怎么跟做贼一样?偷东西了?”
“胡扯,”乐其姝振振有词,“窃酒怎么能算偷呢?诗酒风流是何等文雅之事!”
乐无忧眨眨眼睛:“可您跳窗进儿子的卧房就不太文雅了吧?”
“少嗦。”乐其姝抱着酒坛直奔他的床榻,一把撩起拔步床的床幔,将酒坛小心翼翼藏在了他的床底。
乐无忧唇角直抽:“娘,您把酒藏在我的房内?”
话音未落,就听乐其姝的窗子猛地被破开,金缕雪飞窜而出,彩衣翩仙,落在院中桐花树顶,叉腰大骂:“乐其姝你个杀千刀,把老娘的酒藏哪儿去了?”
乐无忧猛地瞪大眼睛,转脸刚要说话,却被乐其姝一把捂住嘴,传音入密:“小王八东西,敢出卖我你就等着!”
“……娘,”乐无忧悲痛地回答,“您对儿子可真不客气。”
金缕雪大骂三遍,都没寻得乐其姝的身影,索性往后一仰,躺在了树枝上,不知为何忽然畅快地大笑起来。
远处的石板路上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她抬眼望去,只见一辆华贵的巨大马车风驰电掣般驶来,顷刻间已来到酒坊后门,一个娇俏的小婢女盈盈下车,手持名帖递给门口的奴仆,笑道:“天下盟常夫人来访,还请老伯通传则个。”
金缕雪从树上跃下,轻巧地凌空翻了个身,落在门内,大门缓缓打开,她笑靥如花地走出来:“常相忆?”
婢女卷起金缕玉帘,一个衣饰雍容的妇人撩开披风款款而下,抬眼看向她,似笑非笑:“金缕雪,多日不见,别来无恙乎?”
“多谢夫人挂念,”金缕雪扬起长眉,“你滴酒不沾,来我不醉酒坊作甚?”
常相忆笑言:“砸场子不行么?”
“你!”金缕雪笑容一扫而尽,脸色铁青,臂上金鞭一抖,落在掌中,“你当真以为老娘打不过你?”
“她是打不过你,但她能毒死你。”背后一个笑盈盈的声音说。
金缕雪回头,看到乐其姝手持龙头拐,缓缓走来。
常相忆拱了拱手:“早就听说红衣雪剑重出江湖,却容颜苍老,状若老妪,如今一看,传言非虚呀,蛮婆子,你如今可真是名正言顺的蛮婆子了。”
“毒丫头你却依然歹毒得令人胆寒,”乐其姝道,“安广厦与你同床共枕二十余年,你竟毫不手软,算计得他尸骨无存。”
“过奖,”常相忆轻轻一笑,笑不露齿,端庄淑德,摩挲着手上一只黑珍珠戒指,笑道,“他有如此下场,功劳全在自己,我不贪功。”
金缕雪狐疑地问:“她做了什么?”
乐其姝道:“如果我没猜错,安济流放生父主意该是你出的。”
常相忆颔首:“我给了他一瓶化功散,十足十的药力,济儿是个聪明孩子,知道该怎么做。”
“你让安广厦在英灵殿吃尽了苦头,然后又放了他。”
“欲扬须得先抑。”
“安广厦重获自由之后直奔海外,也是你的挑唆?”
“毕竟是二十余年的夫妻,他想要什么,我最清楚。”
“然后你将他的行踪传递给了不醉酒坊的探子。”
“什么?”金缕雪吃了一惊,皱眉道,“我探查到的消息竟然是你故意放出的?”
常相忆轻轻瞥她一眼:“谁叫你的人太笨呢,小酒鬼?”
金缕雪暴怒,刚要发作,常相忆忽而又浮起笑容:“我快马加鞭,只花七日便从洛阳赶到金陵,却被拒之门外,不醉酒坊这样的待客之道未免略显小气,别忘了,我的孩儿如今可是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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