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是一根青玉簪,簪子上刻了她的名字,那字迹跟将军的很像。
第三年是一只小马驹,将军那时候总外出征战,说让小马驹代替自己陪她。
第四年是一枚结环玉佩,她和将军一人一半,用红线串绳,妥帖地挂在心前。
第五年……
她没能等到第五年。
死的时候,院中那颗合欢树已经长得好高好高,开出绒球似的花,漂亮极了。她曾写信给将军,说院子里的合欢树开花啦,早日归家赏花吧。
可他最终也没能看到那花有多漂亮。
今年,是她重新遇到将军后,第一场初雪呢。
虽然他早已忘记前尘过往,忘记每年初雪送她礼物的承诺,可她还是好开心。
她什么也不想要,什么也不奢求。
她只想他好好活着。
活着就行。
寒风人声全部远去,她眼中只有他。
季让觉得自己的心脏慢了半拍,连呼吸都慢下来。
好半天,他低低笑了一下,哑声问她:“老子是不是警告过你,再这么看着老子,让你知道后果?”
戚映没有反应过来。
少年上前一步,手掌扣住她后脑勺,将她按到自己怀里,然后低头吻下去。
他只碰到她的唇。
柔软又甜,像草莓布丁。
他轻轻咬了一下。
戚映眼睛睁得好大,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推开他。
少年浅尝辄止,第一次接吻,冲动过后只余慌乱。
他一下松开手,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总是冷冰冰的脸上尽是懊恼:“不准告诉别人!”
戚映乖乖笑起来,点了下头。
季让觉得自己要完。
第44章
雪越下越密,还飘起了小雨。
屈大壮回头想喊季让走了,一眼望过去,惊出一声“卧槽”,他用手捅了捅刘海洋,“你看让哥干嘛呢?卧槽他俩也太不把学校放在眼里了吧?!”
刘海洋不明所以地看过去时,季让已经放手了。
两个人站在灯光昏暗的台阶上,只能看见侧脸剪影,刘海洋说:“不就是深情对望吗?”
屈大壮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清楚:“不是……他俩,他俩亲嘴了!”
刘海洋明显不信:“怎么可能,就让哥那持久力,亲个三五分钟不撒手算少的。我刚刚都没看到。”
屈大壮跟他据理力争:“我真看到了!”
那头,季让从少女柔软的目光中抽离出来,看了眼渐渐下大的雨,嗓音紧巴巴问:“带伞了吗?”
戚映摇摇头。
他不敢跟她对视,两三下把校服脱了,不算温柔地搭在了她头上。宽大的外套从头顶罩下,清爽的皂角香夹着少年的体温,丝丝密密将她包裹。
少年宽大的手掌牵住她手腕,低声说:“跑快点,雨下大了。”
藏在校服下的小脑袋点了点。
少年腿长,步子却迈得小,一路迁就着她,拉着她往校门口跑。鞋子踩过积水的地面,水花溅起来,啪嗒啪嗒甩了一身。
戚映偷偷地想,好像私奔啊。
跑到校门口,一群人站在门檐下躲雨叫车,戚映正把校服脱下来,拍干净上面的水还给季让,屈大壮贼头贼脑地凑过来,压低声音问:“让哥,你刚才是不是跟你的小仙女亲嘴了?”
戚映耳尖一红,垂着眸不敢抬头。
就听见季让面不红心不跳地说:“没有,你看错了。”
屈大壮急了:“怎么没有?!我都看到了!你俩在台阶那……”
季让恼羞成怒一脚踢在他屁股上,“看你麻痹,给老子滚远点!”
他这反映更让屈大壮确定,他俩肯定亲了!
车子陆陆续续开过来,季让跟戚映上了一辆车,送她回家。车内暖气十足,他觉得发热,让司机把暖气关了。
司机笑了声照做,又说:“年轻人就是血气方刚,我们开着暖气都嫌冷呢。”
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回想刚才的冲动举动,简直懊恼得要命。
但是怎么能怪他?!
他明明警告过她好几次!
她就是故意勾引自己!
回完舅舅消息的戚映感觉到少年身上暴躁的气息,她收起手机,靠他坐近一些,偏着头好奇地打量他,好像在问:你怎么了呀?
季让闻到熟悉的甜香。
那香味现在还沾在自己唇角。
香味搅得他全身都热,慌忙把车窗降下来。冷空气吹进来,呼呼地响,少年在呼呼风声中咬牙切齿:“不准再勾引老子!”
戚映冷得哆嗦,委屈极了。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之后几天,季让就对她有点避而不见。她稍微靠近他一些,他就像被烫到一样,一蹦几尺远。
戚映简直要被气死了。
抱着历史卷子从办公室出来经过九班教室时,看到季让站在门口跟屈大壮几个说笑,气势汹汹冲过去,趁季让还没反应过来,狠狠踩了他一脚。
踩完就走,留给他一个奶凶奶凶的背影。
季让还发愣,屈大壮几个快笑死了:“哎哟卧槽,让哥你怎么被小仙女家暴了啊。”
大佬神情复杂。
上课也听得不认真,上到一半,忍不住踢屈大壮的椅子。
屈大壮正偷偷在打游戏,还以为老师来了,吓得手忙脚乱把手机往课桌里塞。抬头一看,季让一脸烦躁地看着他,低声问:“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就是她们常说的那种渣男?”
屈大壮:“?”
什么跟什么啊?
季让烦得不行,可感情经验为零,不得不拉下大佬的面子,向小弟取经:“我没跟她告白就亲了她。”
要不是在上课,屈大壮就蹦起来了:“我就知道我没看错!”
大佬心虚地承认自己的错误:“亲了之后还躲着她。”
屈大壮一拍大腿:“渣!太渣了!渣得都可以上818了!”
季让眼底冒火,咬了咬牙,又忍下来,闷声问:“那怎么办?”
屈大壮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这多简单,告白啊!不是我说你让哥,你早该告白了,赶紧把人追到手才是正经啊!盖章定论懂不懂?”
季让手指紧了紧,咬着牙说:“不行。”
屈大壮奇了怪了:“怎么就不行了?”
季让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不能早恋。”
屈大壮:“?”
大佬有点垂头丧气,沉默了好半天,才说:“你还记得判断坏学生的标配套餐吗?”
提到这个屈大壮就很兴奋,毕竟这是他们一开始在道上立足的根本呢!
就像三好学生必须要成绩好人品好性格好,他们坏学生也是有标准的呀!想当年,大家都以集齐坏学生标准套餐为荣呢!
他兴奋地说:“记得啊!抽烟打架,逃课早恋,再考个倒数第一,齐全!”
季让面无表情说:“除了早恋,我都干过了。”
屈大壮:“所以?”
季让:“所以我不能早恋,要守住最后一条底线。”
屈大壮:“?”
这他妈是什么歪理?
你不早恋你就不是坏学生了?
你抽烟打架逃课,但你还是个好男孩?
季让有些烦躁地坐回去,拿着笔在语文书上胡乱画了几笔,闷声说:“反正不行,老子不能带坏她。”
她那么乖,比月色还要纯粹,一路干干净净地长大,身上没有一丝被人诟病的地方。
不能在他这里,沾上污点。
他不能让别人谈论起她时,用八卦又失望的语气说:就是那个跟不良少年早恋的女生啊。
他舍不得。
屈大壮用看神奇宝贝一样的眼神看他,忍不住问:“那你亲人家做啥?那你现在亲了人家不认账,要人家怎么想?”
季让镇定地说:“那大不了,让她亲回来,扯平了。”
屈大壮:“?”
妈的,大佬太不要脸了。
下午放学,戚映和岳梨手挽手从教室走出来,准备去小吃街吃点东西,再回来上晚自习。刚出教室,就看见季让靠在走廊对面,书包搭在肩上,手里拿着一盒草莓布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