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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共我饮长风(70)

作者: 藤藤小猫 阅读记录

姚凌云心下疑惑,面上一颔首,道:“那寻便告辞了。”

“楼兰王这边请。”待人走远,燕煦起手指引楼兰王往另一个方向而行,“关于寻公子,楼兰王有什么想知道,本皇子定知无不言。”

楼兰王闻言一喜:“殿下请。”

庄严肃穆的元和殿内。

八方来朝,尽显天威。

“宁王用兵如神,右相足智多谋,他们二人辅佐启帝倾扶乱世,开辟了这天下盛世,此次骤然陨落实乃大襄之不辛啊。”乌孙王立于殿中,目含缅怀地笑了笑,但他出口的语气却不见得有多遗憾,只带着点长者的感慨,似喟似地说着。

百官闻言纷纷侧目,昔年乌孙王数度败在宁王手上,他的两个人儿子更是先后折损在宁王手中,且乌孙王此人一向心胸狭隘,此番言论摆明了是话中带话,欺我大襄痛失重臣。

就在众人忿恨不平之际,彦清出列拱手。

“宁王与右相的陨落确实是大襄的不辛。”彦清的语气比之乌孙王方才的还要更加感慨,但他的感慨里有遗憾亦有尊崇,“以他们二人的才华功绩,这并不仅仅只是大襄的不辛,更是这天下之大不辛啊。”

乌孙王不料竟有人会顺着他说的话就这么自己夸上了,不由一怔,他略转了转头,不着痕迹地与旁边的若羌王对视一眼。

“不错。”接话的是楼兰王,“这位大人此言甚是。”

乌孙王面露不愉,楼兰国的小子总是与他作对,但这种不愉仅起一瞬便被他压了下去。

“能得如此赞誉,寻代父亲谢过诸位大王。”姚寻出列,拱手表谢,随后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我们中原有句俗话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父亲亦曾说过功成不必在己,我大襄地大物博,人才辈出,后起之秀又何止万千,父亲与宁王身上的担子自会有后来者接过。”姚凌云面含浅笑,笑得从容优雅,仿佛听不出乌孙王话语中的其他含义一般,不疾不徐,继续说道,“诸位在缅怀过去的同时,不妨向前看,以见证我大襄王朝在未来的欣欣向荣之景。”

乌孙王的视线从彦清身上转至姚凌云的身上,堪堪打量一番,问道:“你就是姚相之子,启皇帝所亲口御封的大襄第一才子?”

一个有吸引力的人,身上所具备的不光只是突出的外表,比之更重要的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气质和气场。

显然姚凌云便是这种人。

楼兰王一脸满意地看着他,心下想着方才四皇子对他的大力赞赏,意欲招他为婿的念头更深了。

一旁未发一言的燕煦,饶有兴致的视线在楼兰王和姚凌云的身上来回打转,不知当大哥听闻楼兰王的请求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啊。

此时,身在暴风中心的姚凌云尚不知燕煦心下所打的主意,他微一俯身,谦和道:“乌孙王谬赞了。”

乌孙王一扬眉,说道:“是姚相太过谦虚了,以他之能,这世间能比肩者已在少数,更何况是超越者。”

“乌孙王如此看重父亲,倒是令寻颇感到惊讶,亦颇觉荣辛。”姚凌云不由再次一礼,以表感激,默然片刻,他长叹了一声,感慨万千,“然人活一世,终有油尽灯枯之时,最终总要以七尺棺木收埋,乌孙王着实不必过于介怀,人生数十载光阴过去,已有足够时间令下一代茁壮成长,老迈的陨落,自有新生接替。”

他看重姚孟轩?简直胡说八道!

乌孙王已在心里咒骂了姚孟轩八百遍,本不过是想以此来提醒大襄,你们的开国肱骨已经没有了,不要在摆出这泱泱□□的嘴脸,谁想竟成了他看重姚孟轩?

中原之人果然狡诈非常!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认了。

“公子言之亦是在理,本王受教了。”乌孙王已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匆匆一言后,便不再理会姚凌云,转而对上位的燕辰说道,“我等几人这次进京拜谒,一路行来,听闻了不少殿下您大赦天下,减免赋税的事情。”

微停顿了下,见燕辰没有出言之意,乌孙王叹了口气,再说道:“西北一带,本就鲜少降水,近年来不知为何更是大旱连连,我等西域诸国生存本就困难,得此良机,我等再次请求,还望殿下看在我们互通有无多年的份上,同样赐恩于我等,减免我西域诸国的各项进贡。”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我大襄大赦天下与你番邦小国有何干系?

高台上的燕辰,面沉如水,淡淡道:“乌孙王似乎忘了一件事情。”

乌孙王不想对方竟是如此反应,挺着腰板,昂着头,与燕辰遥遥对视,道:“还请殿下示下,让我等别开耳目,再增见闻。”

“我大襄有今日的辉煌靠得是举国臣民的共同努力,同舟共济,有志一同。”燕辰面上无波,喜怒不显,说道,“孤大赦天下,凡我大襄国民皆可享受,可乌孙国乃大襄邻国,并非属国,岂有不曾共同患难却同享优待之理?若乌孙王愿意举国归属大襄,那自然可以享受这个待遇。”

乌孙王闻言却有些生气了。

“自大襄建国以来,我乌孙就与大襄缔结邦交,互通有无,当年启帝陛下借道西域,灭匈奴,诛杀西南欲孽,其中便有我乌孙国的一份力,殿下此言未免过河拆桥。”

姚凌云说道:“且不论两年前西域诸国莫名侵犯我西北边境之事,便是乌孙当时与启帝陛下一同抗击匈奴之举,也不过是碍于时与势,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匈奴与西南欲孽勾结,首当其中的就是乌孙国,你们又岂能置身事外。”

乌孙王脸上的不喜更重了,他皱眉说道:“大人此言未免太过直白,口中所言皆为势力盘算,可除去势力的盘算,还有你我两国之间的情分。”

“两国邦交需要的是双方的诚意,而非其中一方的妥协。”燕煦并未出列,他轻呵了声,漫然道:“情分并不足以维持邦交,能可维持邦交的是实力,当年西南势大,西域诸国纷纷投靠,甚至数度助其侵扰我大襄边防,彼时本皇子虽尚未出生,但乌孙王予以西南欲孽的帮助,本皇子却至今铭记,不曾忘却,我相信,彼时若大襄式微,你等也不会帮助我们,父皇仁慈,不忍见黎明再受战乱之苦,故而既往不咎,接受尔等朝拜,但这并不代表我大襄会因此任由尔等予取予求。”

乌孙王闻言面色晦暗,燕煦此言看似说理,实则威逼,咄咄逼人之意尽显其中。

楼兰王则是事不关己,他与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你们会臣服于我们,也并非因为情分,真正的关键是我们大襄胜了。”燕辰的视线从西域诸王身上一一扫过,冷然道,“宁王和姚相虽已不在,但我们的国家不会就此而止步,泱泱中华,人才济济,何以不兴?”

若说燕煦方才之言只是敲山震虎,那燕辰此言一出,态度便相当明了。

在场官员,因燕辰之言,顿感踌躇志满,心中豁达,纵横天下之志油然而生。

乌孙王面色溃败,现今的他确实也没有资格与大襄叫嚣,此次他本是想乘着大襄启帝病重,肱骨崩逝,新一代还不成气候之时,讨得那么点好处,借机壮势,好维持乌孙国在西域诸国中的霸主地位。

可谁能料到,这大襄朝廷,竟真如姚凌云所言,已有新生者接替。后生可畏,启帝之子果然不容小觑。

燕辰坐于高位,俯瞰众人,视线在燕煦的身上多留了片刻。

在他最初的印象里,这个最小的弟弟,一向任性恣意,率真无邪,惹人喜爱。

可近年来,随着对方的势力不断在朝堂上扎根,他的变化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多,越来越快。

经过这几年光阴的洗练,他最小的弟弟已褪去了一身的稚嫩与飞扬之气,举手投足间,尽是皇室睥睨天下的特殊风采。

恭据守礼,进退有度,眼下他站在那里,长身玉立,举目庄重,他正以自己料想不到的速度快速地成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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