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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共我饮长风(54)

作者: 藤藤小猫 阅读记录

燕骁扬手一指地上的尸体。

“刚才这个人也是如此威胁本王的,而现在的他,是一具尸体。”

燕骁话音一落,慕容迟身后的人无不惊惧地倒吸一口冷气,可见方才情况之凶险。

难道燕骁他真敢?

慕容迟一惊,念头当即转变,转瞬之间,心下便有了主意。他眼神微动,不着痕迹地扫过四周环境,嘴上却依旧与宁王对峙道:“阁下助启帝创下大襄基业,骁勇睿智自是不在话下,又岂会做出如此无智之举。”嘲弄一笑,慕容迟出口的语气甚为轻蔑,“言之凿凿又如何,大襄王朝两位肱股齐齐丧命的代价,便是你也承受不起。”

“得与失,向来会随着局势的变化而变化,而本王对自己的能力地位很有自信。若不能将自己凌驾于其他之上,那你手上的姚孟轩便是前车之鉴,放不下生死,正是他如今受困于人的最大原因,但我和他不同,本王没有这样的顾忌。”

燕骁斜睨着慕容迟,他说话时的态度,与慕容迟截然不同,没有刻意的盛气凌人,可无形中却将对方压到了地底,亦没有明显的居高临下,可那姿态却仿佛从高处俯瞰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淡然开口说道:“你想乘乱逃走?”

一语落下,激起万丈波澜。

慕容迟身后,骚动如浪乍起。

“慕容公子?”

“公子!”

……

被一语道破心思,慕容迟内心一凛,但,今夜已发生了太多超出他意料之外的事情,这会儿他已能稍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只眼角带煞,眼神泛着冷冽的光,死死地盯着燕骁,抬手一挥,厉声制止身后所腾起的犹疑。

“拙劣的挑拨,大家不要中他奸计。”

“没错!”

慕容迟刚一说完,身后便有一人回应。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慕容迟回首一看。

是阿牛。

只见他瞪视着燕骁,目呲欲裂,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地说道:“大家伙莫不是忘了?我们来此,就是找燕骁和姚孟轩给父兄报仇的!”

一阵安静后,骚动再起,这一次,不见犹疑,满是果决。

“对。”

“没错。”

“众人不要中了燕骁的诡计,有姚氏父子在手,我们不用怕他们。”

“定要给枉死的父亲讨回公道!”

“跟他们同归于尽!”

安定好后方人心,慕容迟回首重新看向燕骁,嘴角勾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说道:“你的挑拨起不了丝毫作用。”

燕骁无动于衷:“是否挑拨你心知肚明,有无作用,本王并不在意,本王只知道,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逃离此地。”

话毕,萧杀的压逼,在刹那间爆发而出,以燕骁所站之地为中心,兀自蔓延。

慕容迟不觉后退了小半步,仅一瞬,便晃回心神,他的双眼紧盯着燕骁,神色晦暗不明,某些极不自然的情绪于眼眸中忽隐忽现,似不甘,似抗争,亦似闪躲,似回避,最后他转首避开视线。

转头刹那,他的视线竟堪堪对上了姚凌云的双眼。

姚凌云看着面前景象,眉目蕴笑,虽被人挟持,虽命在旦夕,却不见任何恐惧与祈求,目光平和,甚至带着一点漫不经心。

见人如此,慕容迟竟也跟着定下了心神,他不动声色地上前两步,问道:“当此之时,若你是我,寻公子,你又会如何作为,来扳回这一城?”

姚凌云想了想,叹息:“若我是你,大概会束手就擒。”

慕容迟摇了摇头,同样叹息道:“聪明人总是言不由衷,在下可是诚心请教,公子如此敷衍未免让人心寒,眼下你我可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人,生死相依。”

听闻此言,姚凌云眼眸微瞌,心中不免轻笑,无奈说道:“既然我说的你都不信,公子又何必再问?”

“因为我怕你难过啊。”慕容迟嘴角上扬微微笑了笑,可他的笑容里明晃晃的全是威胁,口中说着怕人难过,出口的寓意却仿佛要将人逼上绝路,“毕竟我若死了,悲天悯人的寻公子定然不会好受。”

言语入耳,姚凌云便知对方暗示,神色当即一变。

慕容迟看着他,见他终于变了脸,眼里流露出几分愉悦,这个人果然很符合他的心意,只是可惜了。

“还请寻公子赐教。”

姚凌云冷着脸,眼角余光往燕骁那边一扫,继而抬首,仰头对着半空轻微的摇了摇头,说道:“既在同一条船上,公子有意断尾求存,寻,岂有不全之理。”

慕容迟曜黑的眼珠转了转,温和笑道:“那真是有劳公子了。”

一句话裹在姚凌云的心间,滚了几遭,最后他还是开口说出来。

“人若是失了人味还能称之为人吗?”

燕骁冷眼旁观二人对谈,未置一词,姚凌云与慕容迟二人的对话,他似是听到了,又仿佛没有。

慕容迟闻言,却是一怔,但眼下情况已不允许他思索太多,冷哼了一声:“欲成大事者,从不拘泥于小节小失?”

“事关人命又怎是小节?”事已至此,多言无益,故而只这一句后,姚凌云便避开了这个话题,转而去挑战慕容迟的底线。

“小失虽无损于大局,但也该以有所得为前提,而今公子你一得未有,却落得个阴谋败露的下场,实在得不偿失啊。”心气高傲的人最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和他人的讽刺,姚凌云颇具说话艺术,也一向懂得给别人留余地,但对于有些人而言,余地二字是多余的,“慕容公子又何必打肿脸充胖子,能力配不上野心,才是你所有烦恼的根源。”

果然,慕容迟的脸色变了,他先是大惊,而后大怒,上前一把抓住姚凌云的衣领,将人狠狠地拽过来,一字一字,恨声道:“刀剑逼命,寻公子竟还如此成竹在胸,侃侃而谈,在下真是佩服。”

姚凌云闭上双眼,复又睁开,似笑非笑地直视着眼前暴怒之人。

见人神态,慕容迟便知对方是故意而为,他慢慢地松开他的衣领,表情一时痛苦一时癫狂,随后归于晦暗可怖,今日之耻,他定然要报!

压下心中暴怒,慕容迟心下念头一转,说道:“可丝毫不比宁王爷差。”

说话间他转首看下看向众人,幽幽道,“方才在里面,宁王爷可是口口声声屠杀战俘问心无愧。”

一句话,如落湖石子,本应恐惧而踌躇的人群,因而激昂愤慨起来。

慕容迟目带暗示地看了姚凌云一眼,不着痕迹地向后褪去。

姚凌云侧身掩护。

“燕骁你不得好死!”阿牛举刀向前,直指燕骁。

燕骁俾倪而视,丝毫不惧:“杀一人是罪,屠百人是魔,杀千千万万人是为国为民,本王为何要问心有愧?”

一直未发一言的姚孟轩却突然笑了,身微前倾,笑声凄凉。

凄凉的笑声,听不出是恨,是怒,还是悲,因为他动作,架在脖子上的利刃不及反应而划开了他的颈部,鲜红的血水,随之破肤而出,顺着刀锋,滴滴入土。

持刀挟持姚孟轩的人见状,持刀的手下意识远离他的脖颈。

“何其荒谬,真是何其荒谬啊。”凄凉而又悲凄的声音响起,颤抖的尾音回荡在这林木当中,“杀人就是杀人,以剥夺他人性命为界而成就自己,又何必去找个冠名堂皇的理由?”

姚孟轩一开口,一直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宁王,竟也变了脸色。

就在此时,慕容迟借着姚凌云的掩护,足尖一点,身形后退,以面前人群为盾,跃出数丈,而后腾空,踏风点叶,飘然远去。

“当事人都已到场,那我这个搭台子的局外人,自然也可以功成身退了,诸位这江山不改,我一定会再见的。”

话音落,身影也随之消失,慕容迟消失前,回首的视线看了一眼人群中的慕容淮。

以阿牛为首的反叛之众,一时诧异,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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