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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共我饮长风(32)

作者: 藤藤小猫 阅读记录

“所以呢?”燕煦看着瓷杯,嘴角扬起,眼眸之中傲气横生,“水涸,鱼将死,都可放手全力一搏,更何况是前路未定的情况下,一半的机会,够多了。”

慕容淮笑了笑道:“观公子外表还真看不出公子竟是如此豪迈心大之人。”

“你便是直接说我是赌徒,我也不会介意。”燕煦漫然一笑,随后沉下脸来,问道:“若游戏天下就是公子的志向了,那公子当初为何又要学习文韬武略?”

慕容淮眼中陡然亮起一抹凌厉,眉宇间皆是豪气凌云,然只一瞬,气势皆收,如未曾有过一般。

“一腔孤勇总是难敌世事风霜啊。”满目柔光,足可消去冬日清寒,燕煦放轻了出口的声线真诚提议道:“来帮我吧。”

慕容淮仍是一副懒散作派,桃花眼中掠起几分倦色,道:“天色已晚,公子是回,还是就宿下?”

燕煦挑了挑眉:“夜已深,我便不打搅了。”

话毕,燕煦倾身站起,拿在手中酒杯却并未就此放下,仍旧留在手里,向外走出几步,再回首,微倾,一排水渍显于地面,郑重道:“这杯酒就当是本皇子借花献佛,以祭拜百年前的慕容一族,告辞。”

燕煦顺势甩出的酒杯,被扬手的慕容淮完完好好地接入手中。

走至楼梯边上的燕煦,再次顿步,不过这次他没有回头,直道:“现今这个世道,入世难,出世也难,要想大大隐于市,身在世中又置身世外更是难上加难,慕容公子是聪明人,相信不会做出舍近取远之举,改日我再来讨教。”

慕容淮捏着酒杯的手顿了顿,身形略略僵了片刻。良久,十指收紧,闭上眼睛,眼睫轻轻颤了颤,复又睁开。

男儿生于世,谁又愿碌碌一世,得过且过?

纵横天地,出将入相也曾是他的愿望。

他年少意气风发之时,甚至有想过,若是自己早出生个数十年,活在启帝的那个年代里,那现今统一天下的焉知不是他?

但这些都已经过去了。

早在十年前他就放弃了这个心愿,他不能让大哥越陷越深。如今这燕式天下,河清海晏,百姓富足,很好,实没必要再兴祸端,累及黎明。

哎。

慕容淮长叹一声。

这是他自出道以来,第一次观星失败,不想,竟错得如此离谱。

星象分明显示是红鸾星动,可闯入眼来的不是翩翩美娇娘,亦非柔弱少年郎,而是意欲展翅的雄鹰。

哎。

慕容淮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

☆、大殿不选妃

通幽曲径,林木疏朗,其间,间或错落着几株红梅,青灰砖所建造的亭台顶上堆积着点点残雪,虽无人清理,倒也算生动野趣。

这是皇宫内一条鲜少有人造访的小径,姚凌云正漫步于此。

朝着御书房的方向。

半刻钟前。

正欲从元和偏殿前往御书房的姚凌云,刚跨出殿门不久,便看到四皇子燕煦正从前方遥遥走来。

今日早朝时,御史大夫赵铭突然上表,奏请大皇子选妃之事,而后百官群臣就此争论不休,有赞同,自然也有反对的。

最后大殿下以陛下病重及南方水患为由,将此事推后在议,但到底这事情只是推后,还没有彻底定下。

自己若在此时与四殿下遇上,对方会同自己说些什么,姚凌云可以预见。

于是乎,名动大襄的第一才子姚寻,一反常态的,趁着燕煦还没有看到他,悄悄绕道,落荒而逃了。

对于那个骂,骂不得,打,更是想都别想的四皇子,当此之时,姚凌云以为退是最好的办法。

眼下绕道而行的姚凌云正走在这条景致如画的小径上,萧瑟风起,枝上雪花并着梅花一同飘落,鲜有人迹的小径,难得的迎来了行人的足迹。

且还不止一个。

悠闲漫步的姚凌云举目四顾间,看到前方有一人身着斗篷,鬼鬼祟祟,正往宫内而行。

“什么人?”姚凌云出声呵斥。

前方可疑分子闻声顿步,却没有回头,只静静站着,姚凌云沉吟一瞬,抬步靠近。

就在他靠近那人一丈远时,前面的人突然回过身来,见是姚凌云,他明显松了口气,抬手拉下头上帽兜,附身一礼。

“寻公子。”

眼前人竟是樱珠姑姑。

宁贵妃身边的侍婢。

“樱珠姑姑怎么是您?”姚凌云诧异,上前数步,同样回礼。

樱珠笑了笑,说道:“为娘娘去了趟相府,办点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本想不惊动旁人,悄悄回去的,不想竟被寻公子撞见了。”

姚凌云同样一笑,也不再追问,只说:“原来如此,倒是寻的不对了,不知贵妃娘娘近来可还好?”

“娘娘身体安泰,公子挂心了。”略顿了顿,樱珠踟蹰半晌,斟酌着开口道,“公子与大殿下形影不离,私交甚密,有些事儿想必公子已从殿下口中得知,近日四殿下频频举措,娘娘不免为四殿下的事情操烦,故而才会让我悄悄去一趟左相府上,今日之事还请公子保密,切莫向旁人提及。”

姚凌云颔首:“寻明白。”

“有劳公子,那我便先行告退了。”

“姑姑请。”

樱珠再次一礼,随后转身离开。

“赵大人这个提议,本王以为可以采用。”

御书房内,燕骁立于堂中,注视着燕辰,面上少有的带着丝笑意,视线状似无意的扫过一旁与他同时来到御书房的姚凌云,继续道:“大皇侄的年纪也不小了,也是该到娶亲生子的时候了。”

燕辰本在位置上坐着,听到宁王口喊大皇侄时,便直身站起走出,只以一个晚辈的姿态,恭恭敬敬地解释着:“皇叔挂心了,只是眼下水患方歇,湖广民众生活凄苦,我又岂能在此时不顾念黎明之苦,大肆铺张选妃?”

燕骁双眼微瞌,不甚赞同:“我大襄之地域是何等广阔?所遍布的人口又是何其之多?岂能面面俱到?再者自大襄成立至今,又有哪一年是安安稳稳,风平无波的?每一年都有那一年所需要及时处理的天灾人祸,若按照大皇侄所言,那你岂非这辈子都不用娶亲了?”

燕辰抿了抿嘴,没有回答他,只道:“皇叔所言甚是,然辰以为,当此之时,不宜进行选妃事宜。”

燕辰话音甫落,燕骁便摆了摆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眼下大哥病痛加深,你若能在此时娶上一门妻妾,冲冲喜,也许大哥的病便能不药而愈了也未可知。”顿了顿,燕骁转头对姚凌云笑道,“寻公子以为?”

姚凌云顺势看来,眨了眨眼,沉思了会,仿佛是真的在直言提谏一般,斟酌着开口:“冲喜之说虽自古就有,但那不过是民间讹传,生病了最应该做的事情还是找大夫,而非此类民间偏门,皇室的所为,民间一向广为效仿,故而下官以为此举不妥。”

“哦?”燕骁饶有兴致地看着姚凌云,回应了声,“寻公子此言是觉得冲喜之说只是谬论?”疑问出口,无需他人解答,燕骁继续道,“可本王却不这样认为,此说法由古时传至今时,却依旧在民间广为流传,又岂会仅仅只是谬论,总有其可取之处,寻公子此言未免独断了。”

“王爷有所不知,民间传言一向有其局限性,从古时传至今时,或许曾经真有那么几起成功的案例,以至民众们听之信之,但往大的方向看,自古以来,寻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一朝哪一代的皇帝,可以靠选妃来遏制亡国,相反,有更多的帝王由于选妃太过频繁,劳民伤财,而导致亡国。”

一声轻笑,只一声,就只一声,发音简短,然意蕴无穷,深刻地表达了此刻燕骁内心的想法。

“呵。”

姚凌云仿佛听不出来一般,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八风不动。

燕骁见状挑挑眉,感叹道:“寻公子果真博古通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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