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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出寒山(278)

宋浅意柔声笑道:“对,这两句是我们的秘密,别让旁人见着。”

李姓剑修看她一笑,如坠云中:“宋师妹放心。我通宵揣摩,明天一早就回你。”

他乘船出了湖心亭,被湖风一吹,头脑才冷静下来,面对严峻现实:不问别人,自己根本看不懂、回不出;如果问了,万一被宋师妹知晓我作弊,岂不是在她眼中,我连“诚实”这个唯一优点也要失去了。再说,其他剑修现在都嫉妒眼红我,他们恐怕故意乱说一通,让我出丑。

他正反复默念着那两句诗,迎面一艘小船驶来,最近认识的朋友向他打招呼。他趁此拦下对方,向新朋友诉说这种“甜蜜的烦恼”,当然,炫耀居多。

刘敬拨弄阵盘,状似无意地回道:“你自己想吧。问了总要露馅,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除非你有。”

李姓剑修思索片刻,眼神忽然明亮。一道灵光闪过他脑海——明月湖湖底,不就有一面现成的、绝不透风的墙吗?

荆师兄有一段走马章台、歌楼听曲的经历,明月湖年轻一辈弟子,数他最懂这些。荆师兄恐怕这辈子也出不来,不知什么时候就死在牢里,问他最安全不过。

……

深夜,失去队长的小队再次秘密碰面。

宋浅意:“怎么样?”

“我刚亲眼看见,那人往水牢位置走了。”刘敬问,“早知如此顺利,你该多写一点,只有两句,荆荻能明白吗?”

从来不读书的驭兽师挠头:“那到底啥意思?什么搏人应见惯,总输他,翻云覆雨手……”

宋浅意道:“我是告诉荆荻,我们没有忘记一起喝酒的交情,知道他这次栽了,让他想开点,我们正在想办法救他。”

郑沐:“好复杂,菩萨保佑他能看懂!”

宋浅意:“虽然他没有底线做事混蛋,幸好脑子好使,肯定能看懂。”

……

“轰隆隆——”沉重石门打开,一道微光照进湖底水牢。

有人提着灯,摸索前行,压低声音道:“荆师兄,我来看你了。”

黑暗深处,水牢尽头,一人盘膝静坐,闭目不语。

来者凑近玄铁栏杆,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话,无非是理解师父苦心、别跟自己过不去云云,都是老生常谈。自荆荻被囚水牢,起先总有弟子设法看望他、劝解他,渐渐地,来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没有。

如今这番话,说者心不在焉,听者充耳不闻。

前者不禁心灰意冷,仍硬着头皮道:

“荆师兄,我溜进来一次不容易。事情是这样,有一位喜好诗文的女医修,出题来考验我。事关重大,师兄帮我看一眼。就一眼,行吗?”

那人闻言,才缓缓睁开眼睛。他有双好看眼眸,狱中磋磨不见天光,反而比从前明亮。

那弟子急忙展开诗笺:“就这两句,没头没尾的,我实在看不懂。师兄懂诗文吗?”

那人太久不说话,声音嘶哑至极:“略懂。”

微弱烛光凑近,照亮宋浅意的笔迹。

荆荻心神震动,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双眸平静无波,声音依然沙哑:

“她在抱怨明月湖天气不好,云雨反复。你且安慰她两句。”

那弟子喜出望外,取纸笔作势记录:“怎么回?”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弟子大喜:“多谢荆师兄!多谢荆师兄!”

……

“归去?”徐三山皱眉盯着诗笺:“归哪儿去?这他娘又什么意思?”

虽字迹陌生,但他们都知道,这是荆荻的回复。

宋浅意皱眉:“他让咱们别管这事,各回各家。只要回去,是晴是雨没关系。”她将诗笺撕碎,“呸,老娘已经走到这一步,还怎么收手?”

如今这看似顺利的局面,是她反复推算,耗费心血换来的,每一步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自来到明月湖,宋浅意感到深切悲哀,一道不平之气郁结心中,久久不散。

荆荻之事并非被遮掩得密不透风,无人得知,而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对,却没人敢多问,没人愿意问。大家都默认,就算问了,能问出什么结果,能质问圣人吗?

对于一位医修来说,心结郁气很危险,她需要平心静气。

但朋友之间的情义,无关风月,却重于千斤。

从她留下那篇引人遐想的四句诗开始,她的战斗就开始了。

宋浅意想了想,提笔写下:“诗赋从今须少作,留取心魄相守。”

不等队友发问,她先解释道:“我是让他闭嘴,省点力气,配合我们行动,准备逃出生天。”

其余三人只负责点头,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

徐三山问道:“我们怎么行动?劫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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