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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恶妇(90)

在二爷爷家耽误了会儿,又在大伯他们院子聊了两刻钟,大哥听说他没吃东西就出来送鱼劝他赶紧回去先把午饭吃了,程家兴也没回去,他跟家旺还去了老屋那头。

过去的时候二嫂周氏刚吃了饭且喝了药,他二哥看媳妇吃过以后随便对付了两口,正在灶上涮锅洗碗。

听到兄弟喊他,程家贵放下洗碗布擦着手出来。

程家兴没说什么,程家旺一皱眉。

“怎么是二哥你在灶上忙活?咱们村里再懒的婆娘也不会把洗衣裳做饭这些活全都推给爷们去做,那要招笑话的。”

程家贵一身疲惫,强打起精神招呼两个兄弟,解释说不是懒不懒的问题,周氏她身子不便。

“你们嫂子哪怕静坐着时常都不舒服,让她来干活我提心吊胆的,还不如我来。”

哪怕刚分家的时候,身上一点钱没有,程家贵那精气神也不差的,现在却比当初还不如。程家兴说:“我们那头都忙完了,再留爹娘过个年,年后请娘过来帮衬你吧,二哥你也别光顾着嫂子把自己的身体拖垮了。”

程家兴心里面想着怀相不好这些都是自己作的,谁让她乱吃药拖垮身体?谁让她胡思乱想整天不安分?……看二哥这样,那些话又说不出口了。

程家贵问他们有啥事。

“我送鱼来,是我老丈人抬来的,也吃不完,匀两条给二哥尝尝。”

程家贵起先到了声谢,过会儿又说:“何家人好,在这点上三弟我真是羡慕你。”

“是听说周家遭了贼偷,仿佛还攀扯上二哥,怎么事情还没解决?”

提起这事程家贵脸色又难看下去。

解决?

倒霉事哪有那么容易解决?

都知道做贼被逮住是会被打掉半条命的,世人都痛恨偷儿,可各个村子里总有那么几个手脚不干净的。乡下地方又不像城里闭门闭院的,也就是全家都出门才会挂个锁,平时哪怕下菜地去也只是伸手把门带上。因着互相之间都认识,谁要是贼头贼脑的探过来立刻就会被逮住,平时丢东西的并不多,可每隔一段时间还是有丢个鸡丢点蛋丢两捆干柴的。

而这些都不比不上一罐猪油值钱。

这年头猪瘦,喂足一年顶多也就二百斤,那一罐子是两挂猪板油熬出来的,后面一整年或煎或炒就靠这一罐油,这给人偷了周家的不得气疯过去?

丢油的当天,周大虎婆娘就在院坝上骂了足足半日,后来这几天也是想起来就骂想起来就骂。

本来还发动村里给她捉贼,捉了几天也没逮住,她那一罐子猪油眼看找不回来,不得找个人赔?

周大虎婆娘怪她弟妹,问她最后出门为啥不挂锁?

要挂了锁给人撬开不怪你,没挂锁还不怪你吗???

骂完弟妹之后,她就跟程家贵纠缠上。油又不是程家贵偷的,咋可能赔?谁也没道理非要他赔,这罐子猪油钱他是没亏,跟媳妇儿娘家闹得不愉快也是事实。

周大虎婆娘还翻了笔旧账,说夫家这侄女真是个白眼狼,她受了委屈知道回来哭诉,挨了巴掌知道找娘家人打回去,怀了娃知道使唤亲娘帮衬,唯独挣了钱想不到娘家人。非但想不到,还藏着掖着生怕人知道,怕人知道以后找上她。

想当初周大虎婆娘曾拽着何娇杏说周氏好刘氏不好。

如今改口的也是她。

为这一罐子猪油,她亲口说出侄女不是个东西。

早就说过周大虎婆娘是个冲动之下啥都干得出来的,这些话就是气疯了不过脑子骂出来的,骂出来之后她才发现伤敌八百自损了一千。

不管怎么说,周氏已经嫁了人,也怀了娃,只要这胎保得住能顺利生出个儿子来,她慢慢也就站住了。

名声差点对周氏自己的影响不是那么大,却会拖累娘家妹子。

她那个堂妹头年好事近了,就因为她黄掉,当时差点要上吊的,好不容易才劝下来,家里又给说了另外一个,条件是差一点,也不好讲究太多。

这喜事要看要成,因为猪油事件稀里糊涂又完蛋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让程家兴来说跟他二哥屁关系没有,偏他总能把自己给搭进去。

好事一件没有,坏事层出不穷,精气神能好才奇怪了。

程家贵以前还同情大哥摊上刘氏这么个见钱眼开的媳妇儿,结果莫名其妙的他成了最倒霉的那个。让程家贵看来,他媳妇儿周氏也没有特别不好,就是爱多想,人不那么爽快而已,他不明白怎么日子越过越糟了。

在亲兄弟面前,程家贵稍稍诉了两句苦,程家兴听了几句就感觉没意思。

他不关心周家长周家短的,断了二哥的话说:“上午进镇去了,这还没顾得上吃饭,这些事以后有空再说吧,反正过年这阵子相处的时候挺多的。”

程家贵才知道他还没吃午饭,让人赶紧回去。

“二哥你也别太亏待自己,别想太多。这世上很多事你想不想它都会来,烦死了都阻止不了。再者,我总想劝你做人得干脆一些,心里知道自己要什么,要什么你就奔什么去,别样样都舍不得丢。还有就是,对自家人稍微实诚一点,有话咱们摆明了说,别总是打马虎眼……之前你是不是跟我说过,二嫂总是烦恼我媳妇儿为什么跟她亲近不来?杏儿最不喜欢心里门道太多的人,嫌处着累。刚刚好,咱二嫂总是心口不一。我们都知道她想要什么,还装模作样就很没意思。”

人可能真的都有恶趣味。

程家兴有时候也是那样,他又不傻,当然知道二嫂想要什么,她越想要,反而越不想配合。

关系和睦的时候,做什么都肯,觉得是兄弟嘛。

心里不痛快时就觉得我要带你赚钱还要顾你脸面,这关系是不是倒过来了?

……

程家兴走了之后,程家贵还愣了一会儿。

本来随便聊聊没想到会说到这里。

老三说弟妹不跟周氏亲近是嫌周氏心思重相处起来累人,说很怕这种心里想着二嘴上说是一的,还让他也别光埋怨周家,周大虎婆娘是很烦人,她说的有些却是心里话。你总不能嘴上说我们一家有事就去找人帮忙,轮到别人找你的时候就当两家人处防备起来。

程家贵从前总没认为他媳妇儿有大错,那是因为他们夫妻两个是站在同一边的,自己人看自己人当然没错。

说到底,周氏做什么都是为她小家。

程家贵就是小家里的人。

其实到这时候,周氏的确都没搞出大事,可人被逼急了是会跳脚的,接连不断的坏事情让周氏情绪很差,家里越来越薄的积蓄使她焦躁,这个时候有人摸清了程家的情况,找到喜欢钱需要用钱同时穷得叮当响的周氏,说跟她商量个事儿。

翻来覆去的折腾都没把字糖仿出来的家伙总算不耐烦了。

起先想到合作。

又听说何家有个老姑找过来都没谈成。

那没法,他们打起方子的主意。

找上周氏这个说得可好听了,说头年的米胖糖也是,年后就有仿货出来,做吃食买卖总会面临这种情况,就算外面有了卖字糖的他们笃定想不到是方子外泄,只会觉得别人有能耐把里头的门道给看穿了,让周氏不用担心。

来人说能给她一大笔钱,只要这个字糖的方子。

周氏的确是眼红,可她知道自己挣不了这个钱,一口回绝了。

那人脑子也活泛,拿了二十两出来让她说些知道的。

比如程家兴都去买过些什么材料,打没打模具,模具长什么样子,还让她好生回想看看家里人有没有偶然提到几句什么。那人说,她只要把知道的说出来这钱就归她。

周氏知道的也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情,说出来就能换二十两,她能不心动?

她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又告诉自己是老三针对她,编出一套套的说法死活不肯带他们挣钱。且想着她知道的哪怕说出来也不会妨碍到谁。既然自家能挣钱,还不妨碍兄弟,那为啥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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