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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神的品格(25)+番外

方晓,包括同学们,他们学习是为了看不见摸不着的“将来”,而闻乐学习是为了摆脱当下的困境。没有什么比当下更真实、更迫切。天赋加上从不偷懒,有时候能起到的效果比寻常人想象得还要强大。

经此一役,裴燕直接蔫了。他们的聚会上还坐着很多老师,裴燕几乎可以预见一会儿的事情发展——果然,所有的老师都在惋惜地安慰闻乐,并且表示相信她的能力。同学们顶多也只是暗地里幸灾乐祸,言语间还是相当客气。

……这种局面的确衬得裴燕像是个傻瓜。

她又羞又怒,当初她说那些话的时候,大家不还听得有滋有味吗?不是还参加了讨论吗?怎么到现在被威胁的只有她、丢脸的也只有她?

大家明明是都一样的!

她总觉得四周有若隐若现的目光在盯着自己,似乎有人在暗自嘲笑着什么。最后,裴燕受不了热闹的气氛,找了个偏僻的桌位自闭去了。

……

闻家。

潘朋义抽着烟,缭绕的烟雾将他的侧脸遮掩得有些朦胧,但他深陷的双眼和乌青的眼眶还是让他看起来有股扑面而来的狠戾气质。

潘雪珍坐在一旁沉默不语,忍耐着烟雾给她带来的、从喉咙深处涌出来的痒意。

“你说她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潘朋义的声音有些沙哑。

潘雪珍点点头,有些担忧。

“没事,再等几天。她还能去哪里,上回不也乖乖回来了……”话虽这么说,潘朋义心里也没底,他只是出于安慰潘雪珍的心理附和几句,随即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问道,“妹子,你这里……还有没有剩下的钱?”

“没有了。”潘雪珍有些警惕地将视线瞄向了其他地方,“没什么闲钱了。”

“妹子,我就借一万,过三天就还你。”潘朋义挠了挠后脑勺,仔细观察潘雪珍的表情,见她没有往常那样动摇的神色,狠了狠心,“咱们可是亲兄妹啊!你不能看着哥哥去死吧?”

“你又去赌了?”潘雪珍低呼。

潘朋义抽着烟,不说话。

原本他只打算赌点小钱,但最近债不紧,他手头又有一些活钱,他觉得翻盘没问题……

结果一晚上过去,不仅输了五万现金,还倒欠了三万。最近烧烤摊生意不好做,他想了想,决定来潘雪珍这里先借点钱。

“就一万。”他说,“一万块,不算多吧?”

潘雪珍深吸了一口气,眼眶不禁湿了,紧闭着眼。潘朋义见她这副模样也有些难堪,将最后一点烟狠狠抽尽,碾灭在桌面上。

“行吧。我等下个月你女儿回来再说。我记得她手上总还有点钱。”

潘雪珍终于忍不住了,低声诘问:“到底是你欠了债还是我欠了债?!”

潘朋义有些不可思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的脸色由青转白,在狭窄的房间里绕了两步,双眼直勾勾盯着她,想说什么,胸膛似风箱般鼓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什么意思?我的意思你听不明白吗?”潘雪珍终于哭了出来,“跟你说了多少次别去赌别去赌!你赌了这么多年,有赢回来什么钱吗?还不是转眼都败在那帮人手里了!”

潘朋义的双眼红了起来。

潘雪珍仍在不饶人地继续发泄着:“我的女儿走了,我下半辈子的依靠彻底没了。她统共给我留下这么些钱,你还都要拿走?”

“你是不是想要逼死我?你想逼死我直说!”潘雪珍不知怎么了,越说越发狠,大有种冲上来抓他的架势。

“又不是我把那丫头逼走的!”潘朋义忍不住,暴躁地喊了一声,却如一道惊雷,瞬间把潘雪珍瞬间定在原地。

第22章

陆衡和晏菀来到资料中所写的地址时,晏菀对着破旧脏污的房子直皱眉。

她这辈子也买来过几次这种地方。一想到她的南枝在这里生活了十年,她简直快无法呼吸了。

陆衡体贴地把手绢递给她,说道:“不能呼吸是你的错觉,亲爱的。”他一指边上拥挤的狭小街道,那里开了一家卖禽肉的店,活体鸡鸭就关在其后的栅栏和箱子里,发出阵阵难以言喻的气味。

晏菀:“……”她用手绢掩住口鼻,抬起一双星眸看向陆衡。

陆衡风度翩翩:“放心,我已经给环卫部门打过举报电话了。”

晏菀给了他一个看智障的眼神,“柔情似水”地说:“我想问那个人住在几楼。”

陆衡:“……三楼。”

他们拾阶而上,和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男人迎面碰上。楼道有些狭窄,陆衡拉着晏菀给对方让了路,还礼数周到地微微点了点头。双眼深陷的瘦削男人有些惊讶,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嗤笑了一声,走了。

陆衡:“……”

晏菀:“呵。”说着晏菀就想用自己的手提包狠狠砸在那男人的背上。陆衡死死拉住她,生怕她和人打起来。晏菀用无力的眼神看着他时,陆衡才想起来晏菀练过散打。

陆衡:“……亲爱的,你要不在下面等着我吧,我觉得你的状态不大好。”

何止是不大好啊。从他们决定要来拜访潘雪珍起,做了十多年温婉淑女的晏菀又恢复成年轻时剽悍好斗的气质了,身上隐约的怒气层层叠加,像个炸药桶,只需一根导火线就能引燃。

晏菀:“我很好。我十年没这么好过了。”

陆衡:“……”凭你这句话就能判定你现在很不对劲好吗?!

“我的南枝,在那个女人身边,喊了十年的妈妈。”晏菀往上指了指,温和的五官似笑非笑,“结果她是怎么对待我的女儿的?”

“她这么小就为生计奔波劳碌,这些我怪不了她。要不是他们,我的南枝也不知道会流落到什么地方去……”

“但是后来呢,她又做了些什么?”晏菀以极快的语速说道,“你都看见了!她宁愿去同学家借宿、宁愿流落到公园里也不愿意回家!要不是阿淮把她提前带回来,我们就得去桥洞里接你女儿了!”

陆衡心道妻子还不是很了解他们的女儿。以闻乐的心智,应该、大概、也许,不至于沦落到那种地步……

陆爸爸心塞地发现,还真有可能。

闻乐不像他们家的人,即使断绝关系独立出来也总有办法谋生。她还是个孩子。

可眼见着晏菀像只被踩了尾巴的母狮子,他真怕一会儿她心情激动,出什么意外。

于是他尝试换一种角度说服晏菀:“你看啊,枝枝她还是个孩子,而且她毕竟和那家人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咱们要是跟人家直接吵起来了,你让枝枝怎么办?”

潘雪珍做母亲不合格,但她还是做了,让闻乐完完整整地长成现在这个模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也是闻乐在最近才下定了决心摆脱潘家的理由。

没有什么亲人是十全十美的。闻乐是觉得潘雪珍和潘朋义身上恶的部分令人无法忍受,并不代表她什么旧情都不念了。

亲生的父母如果和养母出现了激烈冲突……让她怎么选?怎么选都是错,甚至有可能被人戳脊梁骨。

所以陆衡和晏菀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和平解决抚养权的事。能协商完成那当然是最理想的状态。

然而潘雪珍听完他们的来意之后,白着脸,直接拒绝了。

“你们弄错了!”潘雪珍把他们往门外推去,“乐乐不可能是你们亲生的,她亲生父亲早就死了!”

陆衡和晏菀暂时平息了怒气。

晏菀忍耐地挤出一个微笑,问道:“……什么亲生父亲?”

潘雪珍听见这话,手却像是触电一般从门框上挪开,不禁转移了视线,嘴唇嗫嚅着,关门的力道都轻了些许。

陆衡观察着她的表情,手机振动了两声。他将信息界面调出来,指尖稍稍停顿了一瞬间,平静地将屏幕递过去。

“这是我和南枝、也就是您的养女的亲子鉴定结果。”潘雪珍胡乱瞟了一眼,上面写的是“闻乐”和“陆衡”两个名字,鉴定结果是个鲜红的“确定为父女亲属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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