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景帝纪事(29)+番外

“陛下是身体不适吗?”太后自然知道,皇帝前段时日的“勤于政事冷落后宫”,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借口,但是如今人都不在跟前,皇帝却依然独宿寝宫,由不得她不担心。

皇帝正值那方面需求最旺盛的年纪,如此清心寡欲,让她只能联想到是不是身体不适。

“母后不必担心,朕只是为几件政事烦心,一时提不起兴致。”景帝为政事烦心是事实,对房事提不起兴致也是事实,不过这两个事实之间并无因果关系,但是他硬要将这两个事实凑成因果论,鉴于无人是他肚中的蛔虫,肯定不会有人跳出来反驳说不是。

“陛下是在为恩科的事烦心?”

“是。世族反对朕心中有数,朕没有想到的是,连寒族出身的官员也会反对。”前面说过,景帝虽然对齐远恒本人非常不爽,但是这不影响他思考齐远恒此类的名士流落庙堂之外的原因,思考了两日后,他在朝会上下旨,以后会试加一场面向寒族的恩科,没有想到此令一出,就遭到满朝文武的反对。

“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鱼跃龙门。陛下的恩科,却将他们的辛苦全部抹煞,难怪他们心里会不平衡。这恩科历朝都有,不过本朝只在高祖的时候起用过。那时多年征战,朝廷人才凋零,又兼高祖要安抚前朝旧臣才会举办,后来政通人和百事顺畅后,就弃之不用了。群臣反对自然是有反对的缘由,陛下也不要操之过急,若有空不妨去听听民间的声音。”太后谆谆教诲。

“母后?”景帝听到民间这两个字,第一个念头就是他元宵节私自出宫的事情,被太后发现了,太后此时提起,是不是要找他秋后算账?

不过他仔细观察太后的神色,又不像。

“虽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九五之尊的身份,更不该以身涉险,但是陛下长在深宫妇人之手,光凭暗卫的密折汇报,自己对民间诸事一无所知的话,难免会闹‘何不食肉糜’的笑话。哀家以前不准陛下私自出宫,是因为陛下那时候还年幼,难免会偏听偏信。现如今陛下已经长大,诸事有了自己的主张,偶尔出宫去了解一下民心民情,也是很有必要的,不过万事必须将自身的安全作为第一考量。”太后继续说道。

“多谢母后,朕受教了。”景帝聆听完太后教诲后,恭恭敬敬地行礼告退。

无论他们母子间的芥蒂到了何种程度,他的母后始终是他帝王之路上的第一位老师,也是最重要的一位老师。

如此这般又过了四五日,景帝接到了卫衍的请安折子,暗卫的密折也紧接着送了上来。

卫衍的请安折子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先是躬请圣安,然后交代了一下他们已经行到何处,最后自然是躬请他在操心政事的时候,不要忘记保重龙体。

景帝怀疑这样的请安折子有一个固定的格式,除了中间那段空白自填外,其他的部分都是一模一样。这种请安折子,他向来是随意翻翻就扔到一边,这次难得很有兴致地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

至于暗卫的密折就有趣得多了,比如说卫衍如何在船舱里面躲了两日,才敢出来见人,比如说卫衍一天吃几顿饭,比如说卫衍何时歇息何时起来等等此类琐事不一而足。

高庸送茶进来的时候,远远就瞧见了皇帝嘴角的笑意,他悄声把茶盏放到皇帝的手边,又退了出去。皇帝心情好了,他们这些身边伺候的人,也就松了一口气。

有了太后的支持,景帝的出宫游玩顺便考察民情就方便了不少,虽然沈莫沈大统领依然沉着他的黑色锅底脸,这个不许那个不准列了一大堆规矩,景帝当着沈大统领的面当然一一答应,不过一转身也就忘得差不多了。

这日没有朝会,景帝在午前就带着人出宫了,身边除了几名贴身侍卫外,没有闲杂人等,他们在京城各处晃了晃,了解一下民生民情后,就决定找个地方用午膳。

京城最好的酒楼当数醉仙居,不过这几日会试将近,京城里面挤满了来自全国各州府的考生,茶楼酒肆皆是济济满堂,这大冬天里满场乱扑腾的折扇,晃得景帝有些头晕,便舍了这些热闹的地方,一门心思要找个安静的所在。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街头晃荡了半天,直晃荡到饥肠辘辘的一行人,终于在某个巷子的深处,找到了一家安静的茶馆。

这家茶馆隐在巷子深处,门面不大,里面占地倒不小,布置也颇为典雅有趣,竟然生生用人工之力,在里面布置出了一个江南园林的格局,除了大堂雅间外,院中的廊下亭台中也隐隐安排着座位。

茶馆虽不卖酒菜,好歹卖些点心,景帝挑眼看了看,里面算不上嘈杂,便不再挑剔,率先入内。可惜他们来得不巧,院中的座位与雅间均已客满,只剩楼上的大堂还有些座位。

楼上比楼下要安静许多,靠窗的地方更是没几个人,除了楼上的茶要比楼下贵十文外,天气尚冷也是原因之一。

落座后,景帝要了一壶“明前茶”,又要了几碟各色点心。

待茶点上来,左右试过后,他尝了尝,“明前茶”倒是真的是“明前茶”,可惜是去年的,不过这里的点心做得还不错,不比宫中的御厨手艺逊色,等卫衍回来后不妨带他过来尝尝。

楼上虽说安静,到底还是茶馆,比不得他身边这几桌的人,个个说话悄声细语,唯恐惊动了主座上的皇帝,渐渐地各处的声音便传进了景帝的耳中。眼看着随侍身边的左右,脸色越来越白,景帝倒是笑了起来。

这茶馆很是有趣,不过若是有了非议朝政的罪名,不知道还能不能开得下去?

此时,右方一桌上的几位书生,正在讨论景帝前几日提出的恩科一事。

“说是说得好听,由地方上举荐有贤能之人参加恩科,谁贤能谁不贤能,还不是当官的说了算,到最后恐怕又是人情开道银子铺路。”书生甲忿然。

“兄台此言甚是。那些贪官连会考都有空子钻能发考试财,碰上这样的机会,还不是大捞一把。”书生乙附和。

“一开始大概不会这么糟,不过长此以往肯定避免不了。况且这恩科对于辛辛苦苦考上了官学的生员不公啊。”书生丙感慨。

“那位果然还是太嫩……”书生丁做了总结。

听着这席话,再细细辨别,这茶馆中的茶客口中个个离不开国事朝政,今日陪着皇帝出行的众人,大冬天里面冒热汗,不在皇帝这桌的,还敢偷偷用衣袖擦一擦,在皇帝这桌的,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自处了。

这是什么地方?这些人难道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妄谈国事非议朝政?而且还是当着皇帝的面,批评皇帝的举措,难道他们就不怕皇帝勃然大怒之下血流成河吗?

随侍众人战战兢兢,不知情的茶客依然在那里洋洋洒洒指点江山挥斥方遒,那个被批得一无是处的人,倒是老神在在悠然品茶。

齐远恒从雅间出来,就看到了这几桌人,旁边众人的难看脸色,与中间那人的悠然自得,如此明显的对比,第一时间就落入了他的眼中。他心中暗呼一声“麻烦”,召来跑堂仔细吩咐了几句,才整了整衣衫,走上前去。

这家茶馆其实开了已有一段时日。一开始其主人只是想弄个地方,方便至交好友聚会,故找了个巷子深处的清静之地,却不料无心插柳柳成荫,渐渐地此处稍有了点名气,成了京都文人雅士聚集的一个所在。前段时日因为里面翻新,有大半年的时间都在歇业,却不料年后才开张数日,就迎来了眼前的“煞星”。

齐远恒一边走,一边在心头苦笑,觉得茶馆的主人该去庙里烧香拜佛去去霉运,不过就算想去烧香拜佛,也要过了眼前的这一关才行。

齐远恒不是傻瓜,那日初见他就明了,这位“王公子”必是身份尊贵。虽说“王公子”换了衣衫隐了身份,但是他那气势那神情以及虽竭力掩饰,但是言语间总是命令口吻的习惯,却不是能轻易改去的,况且能让卫衍在整个灯会上,始终用身体挡着人流护着安全的,会是什么人不用多说他就明白了。

上一篇:我家夫郎很全能 下一篇:九月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