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丛手插兜,借着身高优势俯视他,眼尾上挑,颇有种悲悯人间的气势。
“施主,答案已在你心中,何必多此一举。”
宋然:“……”
杨丛开始录视频,人啊树啊杂草啊,小野花怪石什么的都拍拍。
宋然古怪道:“这有什么好拍的?”
“给夏水看。”杨丛懒洋洋的,“那货从来没爬过山,是个好奇宝宝。”
宋然收敛了轻松之色,欲言又止:“真看不出来她有心脏病。”
“看不出来是正常的,我第一次知道的时候也很震惊,她丫的就是一乐天派。”
杨丛瞥见了不知道什么花,过去拍了。
宋然八卦地问宴好:“我觉得老杨跟夏水挺配的,两人有可能吗?”
“应该没可能。”宴好说,“他喜欢瓜子脸的女生,夏水是鹅蛋脸。”
宋然难以置信样:“没想到老杨同志比我还肤浅。”
宴好随口一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宋然一秒变腼腆:“我喜欢眼睛大的。”
宴好挑眉:“那你俩不分伯仲啊。”
宋然:“……也是。”
等宴好去杨丛那了,宋然就跟江暮行吐槽:“你不管管你男朋友?”
江暮行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管什么?”
宋然挥挥手:“你没看他损我?”
江暮行扫向宋然:“我只看到他在陈述事实。”
宋然匪夷所思:“老江,你谈恋爱这么宠?”
江暮行淡淡道:“废话。”
——
烧香祈福这个事,信的不要说不信的,不信的也不要嘲讽信的。
各有各的选择跟观念。
今年要高考的学生家长来了很多,拜的都是文殊菩萨。
宴好一行四人在祈愿的队伍里,挺醒目。
倒不是因为来的同龄人少,而是他们四个外形好,尤其是江暮行,往庙堂里一站,光芒四射,就跟明星一样。
捐完功德出来,宴好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杨丛刷手机:“这地儿的香火很旺,越接近高考,来烧香的人越多,再过段时间来,排队都要排死。”
宴好搓着手上沾到的香灰:“那咱们算运气好了。”
江暮行给他一张湿纸巾。
宴好一根根擦手指:“香烧了,佛也拜了,我们现在要怎么着?下山还是在庙里逛逛?”
“逛啊。”宋然肚子要饿扁了,“顺便找个地方坐下来吃点东西。”
杨丛翻网页,冒出一句:“小好,网上说高考祈福,不止要烧香,还要供灯放生,诵经咒。”
宴好闻言,眉心一拧:“这么麻烦?”
“你敢嫌麻烦?完了完了。”
杨丛夸张地后退好几步,手指着宴好:“佛祖的小本本上已经有了你的一笔,朋友,你进黑名单了。”
宴好送他三字:“神经病。”
嘴上这么说了没多久,宴好心里就犯嘀咕,山不能白爬,汗不能白流,他控制不住地带队去放生池,买了六十六条锦鲤。
杨丛贱兮兮地给宴好出主意:“好爷,你这样,你放一条鱼,就说一句,求菩萨保佑我逢考必过,说上六十六次,保准六六大顺。”
宴好对宋然喊了声:“劳烦你帮个忙。”
宋然叹口气:“看来我只能舍己为人了。”
宴好感激道:“多谢。”
宋然摆了摆手:“不过是能者多劳罢了。”
杨丛骂骂咧咧:“你俩搞什么几把……”
他没说完就被宋然强行拖走了。
——
池边安静下来,放生池里的水不是很清澈,倒也不混浊,勉强能看见鱼在游动。
宴好从桶里捞出个头最大的红锦鲤,摸摸它的尾巴,真诚地说道:“求菩萨保佑我考上A大,做我男朋友的大学同学。”
立在旁边的江暮行:“……”
他背过身去,一副“我不是很想认识这人”的架势。
宴好抓住江暮行的裤脚,扬起脸看他,清澈明亮的眼睛里写满期待:“你要去哪?帮我放生啊。”
江暮行下意识就蹲了下来。
宴好给他一个网兜,不忘提醒:“记得许愿。”
末了还正儿八经地来一句:“心诚则灵,要做到绝对的心诚,起码你放生的那一刻不要心存质疑,丝毫都不能有,也不要动摇,更不要产生自己是傻逼的念头,切记。”
江暮行挺无奈的样子。
宴好前后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这边就前倾上半身,快速亲一下他的脸:“想不想我九月份跟你一起去A大报道?”
江暮行于是将鱼放进水里,薄唇动了动,保佑宴好心想事成。
放了几条鱼,江暮行的眉头一皱,考虑到世上有同名的可能性。
他再放生的时候,许愿的是,保佑江暮行的宴好心想事成。
第77章
开学没多久就是情人节, 之后是元宵, 年正式过完就进入倒计时一百天,高三各班后面的黑板上都写了大字报。
距离高考还有——
一百天,九十九天, 九十八天……数字一天天减少。
全国排名拔尖的重点高中,陆陆续续被保送的有不少, 余下的那些人里面,一部分很稳, 没有高考的压力,一部分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极限,天赋拼不过, 没办法了, 只能选择保留现状。
踩着自费线进来的,也没压力,能走的路多, 并不会兵荒马乱。
想逆天改命只有很小一拨人。
宴好就是其中之一。
时间的流逝满是痕迹, 都一点一滴刻在每一道题上,每一个单词,每一篇文章里。
复习资料一摞一摞地堆在墙边, 小山一样。
卷子都是成捆地整理着。
宴好的压力很大,倒计时领头的数字逐渐从八到七,再从六变成五的时候,他开始失眠,越想睡着就越睡不着。
凌晨两点多, 宴好还在床上烙饼。
窗外小雨淅沥沥地下着,卧室里亮着一个小夜灯,在墙角位置,光照的范围很小。
宴好扒在床边看那抹微光。
后面伸过来一条手臂,捞住他的腰,耳边响起低哑的声音:“还不睡?”
宴好翻过身,蜷缩着手脚窝江暮行的怀里。
江暮行一下一下地轻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在哄一个半夜不好好睡觉的小朋友。
然而宴好还是没有睡意。
确切来说,是有一根神经处在不正常的紧绷状态,让他没办法安心睡觉,很不踏实,感觉自己睡觉是在浪费时间,不如多背几道公式,多刷套卷子。
脑子里就跟跑过车似的,一直消停不下来。
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宴好却控制不了,他觉得自己病了。
宴好嗅着江暮行身上的味道,是从没变过的肥皂味,干干净净的柠檬香。
江暮行被脖子里的毛茸茸脑袋蹭得没法合眼:“不要闹。”
宴好在他怀里拱。
江暮行把乱拱的少年禁锢在身前,腿夹着两只不老实的脚,捏住他的脸让他抬起头:“不想睡觉?”
宴好垂眼:“我焦虑。”
江暮行尚未开口,就听他问:“要是我没考上A大,那怎么办?”
“二模除了语文,其他几科都比高考题难一些,这是学校每一届的惯例。”江暮行说,“你考了640多,高考会在那个分数以上。”
“那是正常发挥的情况下。”
宴好把手伸进江暮行的睡衣里面,摸他流畅的腰线:“高考的时候如果赶上突发状况,拉肚子,感冒,头疼什么的,或者一时大意,把会的题做错了,发挥失常,分数就不行了。”
“还有两个月。”
“只有两个月了。”
江暮行跟宴好异口同声。
——
一阵难以形容的静默过后,江暮行摸到灯的遥控器,把灯打开了。
明亮的光线突如其来,宴好不适地闭上眼睛:“开灯干嘛?”
没有回应。
宴好睁开眼睛,看到江暮行坐在床头,绷着脸,浅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周身气压很低,他下意识就撑着床被爬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