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无辜，可怜，却很渣(32)
待李忘生收到风声出面主持大局时，论剑峰已是风声鹤唳，气氛一触即发。
惑世妖女（5）
楚秋没有掺和那些个事情，但她也隐隐察觉到这不寻常。
“这几日大会，秋儿便安心在内室静修吧。”
在许临舒这么说之后，楚秋越发感觉到来者不善。想到一枫对她的警告，楚秋抿了抿唇，并没有反驳许临舒的安排，她这两日都闭门不出，更不谈遇到那些个武林人士。
到了大会的第三日，许临舒便过来陪着楚秋了。
“师父，大会如何了？”
“由掌门接手，秋儿不必担心。”
匆匆两句话，许临舒便不愿多说。但他不说，楚秋也隐约明白。虽然那些武林散人喋喋不休，但作为东道主的纯阳，自然不能以武镇压。在双方各执一词时，李忘生作为老一辈接手，一来让许临舒避其锋芒，二来也是为了让他冷静冷静。
毕竟楚秋听说，许临舒这般好脾气，都在对方挑拨之下差点忍不住拔剑。
两人坐在楚秋的小院，隔着一臂的距离。楚秋捧着书看的还算津津有味，但许临舒的思绪明显不在他手中的书上。
寂静了许久，许临舒突然放下书朝楚秋说道，“秋儿，我记着你最近在看《周易参同契》？”
“是。”楚秋的目光并未离开手上的书，因为徐先生的卦，楚秋才想到看看这本书，没想到看着看着倒也入了迷，“师父记的不错。”
“我书房放着注释过的版本，”许临舒这么说着，却是让楚秋现在去取，“不若现在便取了来吧，也更适合现在的你看。”
这话说完，楚秋才把目光从书里挪开。她先观察着许临舒的脸色，后不知发现了什么，视线向上一斜，又眨眼间重新看向手里的书卷。方才她正在翻页，指腹触碰着纸面，感受着纸张带来的冷硬。
古代的纸张比起现代颜色更浑浊，且更为粗糙，但记载的内容都是让楚秋十分感兴趣的。
“好。”虽然想了很多有的没的，但楚秋还是不忘应一声，放下了正在看的书。
她走到院门口顿了下，最后还是踏出了小院。
许临舒的书房她去过几次，但并没有熟悉到知道每本书都放在哪。他说这话时没有提书放在书房的哪里，可楚秋听了也并没有问。
这或许也是某种无言的默契。
随着楚秋逐渐走远，许临舒看着她的背影愣了会神，最后还是挂着淡淡的笑，未达眼底。他将书扫到石桌的另一边，视线看向了一旁茂密的雪松，“此乃纯阳内院，阁下这般擅闯……似乎不妥当。”
“能有这般修为，不愧是‘玉虚子’座下的大弟子。”随着清凉沉稳的男声传来，方才楚秋坐着的位置上多了一个年轻的白袍男子，正是几日不见的一枫。
许临舒见他坐在那位置，眼中极快闪过不悦，但到底多年的好修养让他没说什么，也没有因此沉下脸来。
“这位少侠若是准备参加大会，应当去论剑峰。”许临舒也没有指出一枫是故意让人发现的，毕竟以他的本事，现在的楚秋还不会察觉他的踪迹。但偏偏在许说了那番话后，楚秋发现了一枫，这才不做询问地离开了院子。
“呵。”一枫听他这么说倒是笑了，他扫了眼桌上的书籍，复又看向许临舒，两人的气质毫不相同，却也谁都不压制了谁，“论剑大会如今何种模样，许道长该是知道的。”
许临舒当然知道，所以才警惕这个摸到了内院的侠士，“纯阳没有灾星，更无妖女，各位怕是找错了人。”
“看来许道长是偏要护着她了。”
“不知少侠有何指教？”许临舒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他们之间的气氛却是变得危险起来。
“她可远比你想的坚强。”一枫没头没脑地说着，毫不在意许临舒的暗中警惕，就像没发现对方改变的态度。
这下许临舒切实地皱起了眉，他唇角微动，最后却并未说什么。可能在他看来，眼前的少侠一枫和道黎，陆昭一样，是楚秋曾经认识的人，所以面对他谈起楚秋时，才用了这么一副娴熟而自然的口吻。
“听闻云游四海的徐老先生与阿秋算了一卦。”一枫也不在乎许临舒的反应，他的话题很跳跃，却偏偏每个都和楚秋有一些关系。
说起卦象，一枫的声音带上些许笑意，就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连那份过于清冷的声线都染上了暖意，“……应当是一枚好签。”
“少侠这是何意？”许临舒听他说起楚秋的卦象，心里猛地一跳，不期然记起了徐老先生暗藏深意地同他一人单独说了句关于楚秋的话。随后许临舒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就连一枫口中，对楚秋过于亲昵的称呼都没有在意，“——你不是来参加论剑大会的。”
“我不是。”一枫不甚在意地认同了他的话，实际上如果不是听到了灾星的流言，还发现这件事针对了楚秋，他也不会回应这次的邀请，“但这拜帖，却是贵派紫虚门下的女弟子亲自交与的。”
一枫的话带了些暗示的意味，只是许临舒此时并未深想。
“说到论剑大会，有关那些传言……”一枫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似笑非笑地看着心绪不稳的许临舒，“许道长只想着出面袒护，却是否想过……若是放手，她能飞的更远？”
放手？许临舒确实从未想过。
自从见到楚秋的那一刻，许临舒便没想过将她推开。实际上这两年来，他们几乎是形影不离的。而察觉到两人都有改变的李忘生，以为他们师徒相性甚好，便也默认了他们之间的联系密切。这么一来二去，导致了许临舒觉得这样的他们才是正常的。
直到徐老先生在算完卦后对他说，“楚姑娘的命途浩瀚，不是会一直待在某处的人，还望许道长日后莫要强求”。
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许临舒接纳楚秋后，便下意识觉得楚秋是他的弟子，更是自己应当一直保护着，珍藏着的人。他原想着师徒的关系没什么不好，他们可以互诉衷肠，可以做最亲密的人，可以相互坦诚相互支持，他们……原本应该永远在一起的。
一起习武，一起识字，甚至未来楚秋有了一番感悟，他也可以随她一起下山，做她唯一可以全心信赖的师父。
直到楚秋向他求了情缘，许临舒隐约的感觉到自己的这份心情，或许并非普通师徒该有的。
可那又如何？
他的内心一直空洞无物，从小便知道大道无情，为了更高的武学，许临舒的生活一向是清心寡欲的。就连他的温和都算伪装，那是为了担起大师兄的责任，而非他真正的性情如此。
但听到徐先生的话，知道楚秋某一天会离开，而且他无法参与时，许临舒却突然明了了。
不想她伤心，所以成为她的依靠；不愿她孤独，所以时刻陪着她；不喜她受欺，所以毫不犹豫地出面维护。便是察觉到她对他的感情心生喜悦，却碍于常理避开她，他也不忍与她真的划清界限，甚至默认她的作为。
“许道长，容在下说一句话。”一枫已经起身，他的动作让陷入思考的许临舒下意识戒备地望过去，“这世道多为不公，对女子更是如此。”
一枫的表情轻松，言语间却被许临舒听出一分严肃。
“若阿秋与许道长真的成了……不论许道长决定如何，最后受到非议的都会是阿秋。”
许临舒不知道一枫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但一枫的话却让他的心顿时凉了下来。
“想来许道长也不希望阿秋真的成为‘灾星’，亦或是被称为礼教不容的妖女。”
不论许临舒是否有担当，又是否有能力打破常规与自己的徒弟楚秋在一起，最后被天下人议论的，不会是许临舒这个纯阳观主爱护的大弟子，而是毫无背景，又身为女子的楚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