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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龙幻(124)+番外

作者: 万山横 阅读记录

方犁邱固等人忙撇了程五,迎出门去。就见贺言春和邝不疑两人从外头走了进来。方犁见邝不疑冻得鼻头都红了,忙接过他斗蓬,笑道:“这个天,怎么不坐车来?冷坏了罢?快进屋暖和暖和!”

邝不疑笑道:“坐什么车?闷杀人了!骑马虽冷,一路却正好看看风景,……哟,你这屋收拾得好,又清雅又暖和!”

说话间,众人早簇拥着邝不疑进了门,围着炉火团团坐下。邝不疑暖了暖手,见众人都忙着大献殷勤,给他端茶的端茶,拿点心的拿点心,巴结的神情里透着一丝小心翼翼。他也明白这是为什么,不由又笑起来,道:“这是做甚么?我还道你们几个新封了侯爷,已经不记得我这个当大哥的了呢。”

齐二抢先道:“邝兄!那几个新封了侯,不拿正眼看人,你说他们也罢了,跟我可扯不着半点干系!我天天惦着你呢!”

程五忙把他一脚踹到边上去,咬牙道:“齐二你这个专一挑灯拨火的货!你说谁不拿正眼看人?我早就要到邝兄府上去探望,只是……只是有些不方便罢了!”

邝不疑心里自是感动,却越发想把话说开,让众人自在玩耍,遂半是玩笑半认真地道:“你有什么不方便?不就是忙着娶新妇么?哼,我猜你必是想到邝兄一大把年纪了还没婚配,怕登了我的门,招我嫉恨是不是?你也不想想,我邝不疑是那等气量狭小的人么?”

程五邱固等人脸上都有些讪讪的,方犁忙道:“邝大哥,你要怪就怪我。是我不让他们去找你的。你家严现住在府中,只怕他们去了,露出浮浪子弟的行迹来,到时邝将军可不把你也怪上了?”

程五等人松了口气,忙点头不迭。邝不疑道:“好了好了,别忙活了,都来坐下。我晓得你们怕去了,引得我阿爹心里难受,这番好意我心领了。邝家现在正走霉运,多少人避还来不及,你几个待我却一如当初。人生能得三五知己,何其有幸!”

众人都团团坐了,见他言语感慨,少不得要安慰他,说些胜败乃兵家常事之类的话。贺言春见人齐了,便让仆人们端进酒菜来,几人把酒言欢,渐渐把话题扯到程五的婚事上来,又七嘴八舌打趣了程五一通,把个程五羞得面红耳赤,愤然道:“你们给我等着!横竖你们也有这一天,到时看我怎么捉弄你们!有本事一辈子不娶亲!”

齐二忙笑道:“不娶亲就不娶亲!咱们平虏侯曾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这番肝胆气势,才叫人佩服!”

程五邱固等人还是头一遭听到这话,忙都纷纷扭头问贺言春:“君侯何时说过这番话?这话从我大夏将军口中说出来,就是痛快!真真令人心潮起伏!”

方犁忙看贺言春,贺言春却含笑不言。齐二忙把皇帝要赐平虏侯宅邸、平虏侯不受的事说了,又道:“我也是听我老子说的,实不相瞒,老头子从前还怕我在外头跟人鬼混学坏,处处拘束着我。如今你们一战封侯,我也跟着沾光,老头子不大管我了哈哈哈哈!”

邝不疑叹道:“如今这事儿也在朝廷里传开了,听说皇上高兴得很,处处跟人夸口呢。春儿,休怪哥直率,说话不中听。我若是你,皇帝要赐宅子,我就坦荡荡地收了,一座宅邸,有什么可推托的?你如今刚立了大功,暗地里多少人嫉恨着呢,你还说出这番招风头的话来。皇上是欢喜了,你怎么不想想,那起小人会怎么说你?”

贺言春见方犁在旁沉默不语,忙笑道:“邝大哥处处为我考虑,我感激还来不及。只是我想,我现在庄子里住着挺快活的,要那宅邸做甚?更何况你也说过,我刚封了侯,就算再老实做人,暗地里也有人说是非,干脆随他们去,我当听不到就是了。来喝酒喝酒,休为这些小事影响心情!”

几个人扯起别的话头来,迅速把这事揭过了。贺言春给邝不疑斟完酒,这才悄悄看方犁,就见方犁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贺言春不知为什么,顿时有点慌,生怕方犁猜到皇后以宅为引来逼婚,从而心生芥蒂,忙拉着他手,悄悄道:“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搛!”

方犁抬起眼看看他,笑了起来,说了声“你啊……”又顿住了,停了停又小声道:“那尾鱼看着不错,给我挟一筷子罢。”

第一百零二章 太平令

临近年关时,江老将军从天水营回到京城。贺言春得到消息后,准备前去府上拜访。跟方犁商量送什么礼物时,方犁听他说了好几样,均觉不妥,想了想道:“我前儿听你说,老将军腿不大好。如今正是冬天,只怕越发难过。我前些日子在铁署看到有匠人打了个香熏球,极小巧精致,里头能放艾条熏蒸,缓解疼痛不说,还很暖和。我明儿让人给你也打一对香熏球,你再去铺子里挑一块上等羊皮,叫裁缝做两个护膝,护膝里头留个放香熏球的袋子。东西不贵,难得的是咱们的心意。”

贺言春大喜,便依他所说,让墩儿给自己寻了块好皮草,请手巧的裁缝做了一对护膝、一个手筒。因想着方犁那皮手筒也旧了,又巴巴地亲手缝了个新的给他送去。不两天,那香熏球也打好了,方犁又索性让李财买回一大包艾条,笼共用盒子盛了,让贺言春送去。

去的那天,江源正害腿疼,听了这几样东西的用处后,当场就要试一试。旁边奴仆依贺言春所教,把艾条点燃放进球中,又装到护膝里,给老爷子绑到腿上。不过一盏茶功夫,老将军便觉得疼得轻省些了。他在天水营时,曾与贺言春有几面之缘,当时便觉得这年轻人是个难得的将才,此时看他越发顺眼,转头就吩咐厨房里,要留人吃饭,爷俩儿再好好聊一聊。

席间江源问起在圣城的那一仗,贺言春便原原本本地讲了,江源见他胜而不骄,心中越发欢喜,点头道:“皇上曾私下里跟我说,让我教你些领军之道。其实战场上事态瞬息万变,哪有什么定数?为将者须得随时调整方略,最忌讳一味照搬兵法,觉得自己读了两本兵书,就天下无敌了。你于领军打仗一道极有悟性,倒不必拘泥于那些古书典籍,顶多是缺些历练。咱爷俩既然有缘,日后你有了空,便常来走动走动,咱探讨些排兵布阵的法子,或许与你有益。”

贺言春忙答应了,饭毕又陪着说了半日话,看江源有些倦色了,才告辞回去。到方宅后,自然是把家中那位贤内助夸得天上地下少有。过了半月,皇上让江源担任太子少傅之职,并让太子执弟子礼,去江府中拜了师傅。自此后,贺言春除了去西郊营,便是和郑谡太子叔侄几人往江源府上消磨时间。

方犁这边,则是布置好了年前的几件事后,便真正清闲下来。本以为要总算可以过个太平年,谁知年前最后一次大朝会上又起了争执。这回却是为贺言春俘虏的那些匈奴人。原来那匈奴小王被俘之后,匈奴右贤王曾派使者前往边郡,提出以人换人,将以前掳掠去的几百夏人换小王和其他贵族。夏匈战争沿袭多年,好容易打了一回胜仗,长了一次脸,朝臣们怎会舍得轻易放人?大多数人都力请皇帝将匈奴贵族杀了祭天,一来对蛮人是个震慑,二来也可告慰战死英灵。少部分朝臣却主张换人,他们认为,死的人已是死了,被掳掠的夏人却还活着,那也是大夏子民,怎能弃之不顾?

双方力陈利弊,吵得热火朝天。皇帝也左右为难。他固然想杀了匈奴贵族祭天,然全不顾惜被掠夏人的性命,也绝非仁君所为。正踌躇未定,看到贺言春在阶下沉思,便道:“平虏侯,人是你抓回来的,你意下如何?”

贺言春被皇帝点了名,在众人目光中从容起身,回道:“皇上,臣以为该换人。刚才那几位老大人都已说过了,我大夏边郡子民被掳去匈奴为奴,已是生不如死,如今既有机会交换回乡,谁不是个个企盼?若此时弃他们于不顾,岂非让边郡百姓都寒心?此其一也;其二,我听说换回来的不仅有百姓,也有几位官员,这些人在匈奴多年,虽行动有人看管,却也跟随匈奴人转场,走过不少地方。当中不乏那有心的,现在想必都会说匈奴话了,对大漠地形和匈奴人生活习性也熟悉得很。我军中正缺得力向导,换回来后,岂不是正好能为我所用?”说到这里,看了看那些主张杀人祭天的朝臣,道:“至于说震慑北蛮、告慰英灵,多打几次胜仗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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