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日记(9)
“071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做到这样！”李娜的话对我来说如遭重击。
“这是怎么了？付严你在和071谈？”屈烨白一下子晃到我面前，脸上没了没心没肺的笑。
“付严！给我一个答复！”他再怎么想视而不见都不可能了，活生生的一个证据摆在面前，他是院长肯定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071，071，071……
所有人都叫徐祁071。
“乱了……都不对……”我感到一阵短暂的窒息。
易嶙还是坐在中心，像手握把柄的观看者。
呼吸很难过……
为什么都喊他071？他有自己的名字有自己的身份，为什么都要这样？
“医生和患者，怎么……不可以谈感情？”声音重叠中，我看着他们每一个人的脸，苍白的发问。
☆、第十五章，感情
宽旷的办公室充满静寂，没有一个人再说话。
“易先生！”我恨恨地盯着他，他那种看好戏的笑容让我很想就地把他揍跪在地上。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李娜背后调查我的私人生活，还公之于众！这是违法的你知道吗！
“给我一个你非要这样做的理由。”我一字一句，缓慢的开口。
“不是付严你先说清……”屈烨白想让我先解释，被易嶙一下子拽住衣领硬拉回了那句话。
“我觉得没有理由你也应该能理解。”易嶙用拇指摩擦着圆珠笔的笔杆回答，“汪敬婷，很久没找你事了吧？”
话锋陡然一转。
我这次还真是掉了狼窝。
易嶙本来就是上面的人，这次谈话谈完了他就会回去，所以他才选择让屈烨白留下一起听，并且让李娜找证据。
就是为了让屈烨白相信我和徐祁真有故事，然后……
我不知道屈烨白最后会怎么做，但我已经大概能猜中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帮了我，让我没遭别人报复，我很感激。
“我可以自己回报你。
“但是，这和徐祁有什么关系？”
“付严，你自己曾经的承诺你好像自己忘了。研究所的规则里有一项……好像专和患者有关吧？”
我愣了一下。
***
本院绝对禁止患者条例：
1.禁止非感染者入内！
……
4.禁止与患者处于联系、将要交往或交往状态。
5.禁止患者用一切手段挽留、勾结甚至强行伤害救助医生！
6.禁止与医生做金钱、名利乃至身体上的交易！
……
8.禁止患者与医生的一切密切谈话、密切注意、密切关系以及看似非正常的各种行为方式！
……
如有以上违反者，患者将被除去编号，采用强制手段进行管理约束以及实验，医生及工作人员将被取消研究所身份，退至研究所外线工作，永不回岗。
————
“想起来了？”易嶙放下圆珠笔问。
我全身冰凉，一种莫名压抑的情绪让我身心疲惫。
“等……等等……这种规则，根本就不公平！……对患者严重不公……”
易嶙扔过来一张白纸，“但你之前阅读后签字了。我不管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你签了就必须遵守不是吗付严？”
全乱了……
“其实付严，想想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用担心，毕竟我和你也是老同志老朋友了，你可以继续在研究所内部工作，但071得给烨白管。他，你不能见。
“不过这件事说句题外话，你还真是让我失望，我以为你是不开花的铁树。”
易嶙说着站起身，走到我面前的时候还拍拍我的肩膀，“去洗澡吧，身体都凉成什么样了。”
我一把揪紧他放在我肩膀上的手，冲他吼起来：“易嶙，你可以处置我！但是徐祁，绝对，不可以！”
“付严，到头来你还在笃定什么？嗯？”易嶙近乎嘲笑的看着手脚冰凉、冷汗浸湿的我。
“易嶙，”我压低声音冲他说话，“你根本就不理解恋人间的感情！我知道你也在和屈烨白谈，你们两个，都是一样的身份，自然不懂我和徐祁。”
“可是你他妈的真的爱他吗！”越说心脏狂躁的越剧烈，我下意识抬起右手，狠狠地拉紧他的衣领，微微仰头冷冷地盯着他，左手狠狠揍了他一拳。
“先生！”李娜紧张得声音提高。
屈烨白紧紧地注意着我和易嶙，想上去又怕被易嶙骂。
“哼哈哈哈……没事。”易嶙抬了抬手，勾起唇角闷笑道，“我得履行自己的职业应尽的基本，付严，这才是主要。
“你不选择妥协，我一样可以用极端手段让你妥协。”
“好，你行，你行。”我彻底的放手了，“易嶙，你……迟早会明白的……”
我推开门，豪不留恋的离开。
☆、第十六章，消磨
“付严，下场手术你去协助！”一个工作人员塞给我一个巨大的白口罩，又脚步匆忙的离开。
我默然的接过，步入手术室。
手术室熟悉的灯打开曝光，移向患者，狭小的空间围满了其他工作人员。
我扫了一眼每一个人，他们都是一模一样冷淡的表情，没有紧张，没有关心，像戴上同样淡漠的面具。
一切就像一场无声笑话。
像这样已经多久了？
也不是很久吧……
我又回到才进研究所的普通人员；071室病房被一夜清空，徐祁下落不明；而李娜……却升了职，成为医生。
说来也可笑，自己在外摸爬滚打拼命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挣来一个像样的医生职位，别人的一句话一只录音笔就能把我踩垮。
亏了自己无所谓，做贱了自己也没关系。可我毁了自己，还害了徐祁。
我以为自己能力很大，一个人也可以保护好恋人，现在才明白，自己原来就是一条被易嶙甩在鱼缸里的鱼，他不想要我或想强迫我妥协的时候，只需要甩甩水就好。
我失去了父母，如今又要失去他。
其实刚进研究所，碍于初来乍到的新奇，我是很热血的。
哪几个病房今天要清空，哪些患者今天要进行手术，哪一个医生需要我……开始的我倒是挺热衷于自己可能奋斗一生的事业，努力进取。
我为它花费着自己。
后来我就升职成了医生。
第一次对患者的主治手术，于我而言至关重要，我尽其所能的治疗，关心每一个成员。
连夜的手术后我几近瘫倒，工作人员在长廊上忙碌、匆忙、处理善后，却没一个人扶一扶我。
我一个人挨着石灰墙瘫滑在地板上，褪下口罩喝葡萄糖，墙壁上的冰冷透进我单薄的医用服。
我没觉得孤单，我一个人也挺好。
但我就那个时候碰上了屈烨白，还被他塞了一个三围优秀的女人。用他的话说，就是美名其曰照顾我。
一来二去，我和他就熟识了。
不过，那个时候我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徐祁，也不知道以后会被李娜算计。
时间消磨了一切。
我不知道现在又回到以前的模样会有多狼狈，我只知道071室病房将再也没有徐祁。
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
我穿好医用服的连衣帽，仰起脖颈防止眼泪下流，几度崩溃。
☆、第十七章，无能
窗台外的风卷起碎雨砸在透明的玻璃上，我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随手锁了窗。
已经快六点了。我看向窗外，水迹斑驳的玻璃全是朦胧的黑。
果然，深秋的早晨越来越晚了。
我默然的套上高领黑毛衣，打开室门穿过走廊，今天还有一个手术需要我协助。但我没想到主治医师会是李娜。
说句实话，当我看到进来的先是一只黑皮高跟鞋的时候，就已经预感不好。
我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她，毕竟她也间接的毁了徐祁。
我恨她。
所以别人在那儿阿谀奉承，我就调节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