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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寄北胡不归(17)

作者: 萧唤瓷 阅读记录

他强行抱着苏浅进房里,还不忘回头吼一声黎豆蔻,“去医药箱里拿碘酒,自己处理一下伤口!”

他还惦记着黎豆蔻手上的伤,他难道没看到她苏浅心里的伤吗?

苏浅终于知道心如刀割是什么滋味,眼泪扑簌簌掉在地板上,滴出一些暗红的光圈。

程子渊把苏浅按在床上坐着,叹口气,蹲下身去轻轻擦拭她的眼泪,“她跟宿舍里的女孩处不好,要搬出去住,还需要时间找房子,我想着这边有两间房,我也没常住在这,就暂时匀一间给她住。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没告诉你。你怎么能一来就动手打人呢!”

苏浅闻言猛地推开他,冷笑道,“我打了你的心肝宝贝,你也来打我好了!”

程子渊没有防备,被她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时有些恚怒,“苏浅,我已经跟你解释得很清楚了,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苏浅胸中的熊熊怒火在燃烧,“人家明明白白说了‘要想学得会,先跟师父睡’!程师父,程老师!你金屋藏娇还不让人说了!怕人家知道你是衣冠禽兽斯文败类么!!!”

她这话骂得难听,程子渊沉下脸来,“你也算是个有学识有修养的女孩子,不要像泼妇骂街一样!跟……阿若妈妈一样会招人厌烦的!”

“怎么,你连你前妻的名字也不愿提吗?”苏浅一张涕泪交加的脸逼到他面前去,显得狰狞无比,“我大概能猜到你离婚的原因了。”

她的笑容像暴雨后的梨花一样惨淡,“应该是捉奸在床彻底心死了吧?你原来是惯犯啊,程老师,怪不得那么害怕‘有妻徒刑’啊。”

“苏浅!”他从地上起来,充满警告意味地看着她,“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

“我不说”,她直直地从床上冲起来,笑得绝望,“我以后永远都不会跟你说话了!”

她要冲出房门去,程子渊上前扭住她的手,她尖叫着挠他抠他打他!

房门突然开了,黎豆蔻的脑袋探进来,怯生生道,“老师,我手痛,我一个人缠不上绷带!”

“放开我,”苏浅趁机大力摔开他,目光冰冷,“你真让我恶心!”

她路过黎豆蔻时,年轻的女孩子朝她露出一个示威一样的笑容。

她有个好名字,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是了,她还那么年轻,这是她的资本,她耗得起。

春风嗳嗳里,卷起珠帘来,看到路过的所有女子都没有她好,所以觉得自己一定会赢。

谁在他身边时不是这么想的呢?都觉得自己才是最后的赢家。

苏浅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第9章 紫云回

“你在家吗?我把上次在望海潮画的画拿过来给你看。”

收到这条短信的苏浅,正坐在飘窗上发呆,看到红红的夕阳像一个咸蛋黄一样隐落于高楼之后。

她已经有一个月没有搭理程子渊。

开始他还会给她打电话发短信,她不接电话也不回短信,渐渐就没了他的消息。

原本她还在想,那个叫黎豆蔻的姑娘终于得逞了吧,却原来,他不过是想以静制动欲擒故纵而已。

他当真以为,她这次只是因为误会所以闹闹脾气而已吗?晾一阵子再哄哄也就好了?

苏浅拿着那副《梅枝春睡图》细细地看,程子渊润色装裱之后,颜色更加鲜明柔润了,好像能闻得到画中人衣襟上的清冽梅花香。

她好像瘦了好多……

程子渊看见苏浅下巴都尖削起来,失却了往日的圆润娇甜,有点心疼。

忍不住伸手轻扣住她的下巴,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扫过来,没有丝毫情意。

苏浅卷起图放进画筒,手一伸,“另一副呢?”

“想看啊?”程子渊凑近她的脸,笑得暧昧无比,“万一看了我又把持不住怎么办?”

她的面容清艳淡如霜雪,只用清冷眼神看他,看得他自觉无趣。

他拧一下她的脸,讪讪一句,“小苏浅越来越不可爱。”

苏浅也是第一次见到画成了的图,画中女子花浓月满,散落于绣榻之上的如墨青丝间绽出一朵洁白木兰花,蛾眉婉转入鬓,秀靥艳比花娇,紫纱如烟笼新月,透出来的肌肤细润如脂粉光若腻。

他将她画得如同巫女洛神一般瑰姿艳逸端丽冠绝,她都不知道原来她苏浅是可以这样香艳动人的。

画的左上角是隶书的三个大字——紫云回,旁边一行小字——跟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苏浅想起那天在鼓浪屿上的自己,突然觉得无比讽刺。

她那时以为自己会永远沉浸在他的无边爱意里,却不料自己会醒得那么早。

而且还是有人逼着她醒的!

她突然抓起桌上的剪刀,狠狠扎下,那架势简直是要将那画一剖为二一般!

程子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满眼震惊,“你疯了!”

“你画的是我,我还不能毁了吗?”她恨恨道。

“可是画的所有权是我的”,他眼里光华冷冽,面上笼了一层寒霜,“我花了心血的作品,你凭什么说毁就毁!”

“也罢”,苏浅扔了剪刀抽出手来,笑容讥诮,“就当是留给你的分手礼物吧。”

“苏浅,你不要钻牛角尖!”程子渊握住她的肩膀,眼神严肃语气温和,“我之前已经跟你解释过,黎豆蔻说了什么也只是她一厢情愿一家之言。我已经这样放低姿态为我没犯过的错求和,是因为我爱你。你明知道我爱你啊苏浅,你怎么就不肯信我的话!”

“你爱我?”苏浅心里酸楚,笑容也黯淡,“你能永远爱我吗?你能娶我吗?”

程子渊一顿,没有再说话,只是很用力很用力地看着她。

他的眼珠是纯黑色的,像上好的松烟徽墨,黑润光亮,映出她绝望的脸。

“程子渊,你不能”,苏浅呵出一口气,鼻子发酸,“我要跟你分手,不是因为你让她住在你那而我误会你们之间有苟且,是我从她身上清楚地看到了我的未来。”

她的眼前朦胧起来,他的脸色模糊好似云遮雾掩,终于,还是忍不住要流泪,“她又年轻又骄傲,笃定你会是她的。即使你不会喜欢她,将来如果再冒出一个张豆蔻李豆蔻呢?年轻的女孩子那么多,一茬一茬长出来,像牡丹花苗一样,香娇玉嫩,明艳照人,只会令你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你能爱上我,必然也能爱上其后而来的任何一个美好的女孩子。而我,能青春几年?”

时间是怎么样爬过了我肌肤,只有我自己最清楚。

黎豆蔻的出现让苏浅正视了自己内心的恐惧:程子渊太好,她其实是配不上他的。

齐大非偶,不一定是嫁在高门大户的女子才能有的感慨。

她在他面前永远觉得自己才识浅薄容颜粗陋,总是害怕他有朝一日会嫌弃她。

她怕老,怕丑,怕他不爱她,怕他爱上别的年轻的鲜活的女孩子!

“苏浅,你总要想那么多那么远”,程子渊亲吻她的眼睛,叹息道,“我们活在当下不是很好吗?你总说你喜欢‘跟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这句话,可是你连黄霑的半分洒脱都没有学到啊!”

“可是到底是劫还是缘,总该有个结果才好判定。我跟着你,没有结果!永远等不到尘埃落定的那天!”

苏浅闭着眼睛不再看他,任由泪水滑落。

她心里无限凄楚,“程子渊,我是女孩子,我肯定会想要天长地久岁月静好的。我的要求不过分,可是,你做不到!”

“做不到,就放了我吧。不然,我要怎么去爱别人……”

余音渺杳,散在空气里,像一炉沉香屑烧到了最后,淡淡香烟几不可闻。

苏浅跟程子渊分开已经许久,那副梅枝美人,他留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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