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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寄北胡不归(14)

作者: 萧唤瓷 阅读记录

程子渊一步一步走过来,眼里乌光灼灼,苏浅在他慑人的眼神里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踩在地上的裙带上被绊了一下,整个人直接倒进贵妃榻里。

他猛然扑上来压住她!

苏浅刚一挣扎,程子渊就摁住了她。

“别动”,他低声哄她,音色低沉魅惑。

抽松了她的木兰花步摇,又把一卷长发揉乱,紫色丝帛松松缠裹在胸前腰下,末梢流苏搭在雪白玉腿上。

抓起榻上的几朵樱花,撒在她身上,他凑近她耳畔亲吻她的耳垂,“听说过‘紫云回’吗?”

他的气息温软蛊惑人心,“我虽没见过,但是细想一下,定然是我的苏浅这个样子的。”

他在她樱唇上香了一记,神色温柔如梦,“乖乖,不要动,我要画下来。”

半冷半暖秋天

熨贴在你身边

静静看着流光飞舞

那风中一片片红叶

惹心中一片绵绵

半醉半醒之间

再忍笑眼千千

就让我像云中飘雪

用冰清轻轻吻人脸

带出一波一浪的缠绵

留人间多少爱

迎浮生千重变

跟有情人做快乐事

别问是劫是缘

像柳丝像春风

伴着你过春天

就让你埋首烟波里

放出心中一切狂热

抱一身春雨绵绵

………………

音响里一遍遍放着陈淑桦的《流光飞舞》,歌词是黄霑写的,极为香艳动人。

古筝泠泠如春水绵绵流泻于整个房间,而他的眼光熨帖流连于她近乎光裸的躯体之上,像柳丝,像春风,像烟波画舫上的一场急雨连连。

苏浅想起《青蛇》里的那些片段,雨湿罗衣,雾染翠鬓,春风迷醉里月光霞帐中,妖娆如蛇的身段纠缠不休……

暖气好像开得太足了,她玉色肌肤上浮出一层淡淡粉色,双颊艳似芙蓉。

程子渊低笑一声,似幽谷山兰狭长深碧的叶片上滚下来的一滴朝露,滴在她灼烫的心田。

她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莫名只觉得渴,脸红心跳,全身发热。

画笔“啪嗒”一声摔下来的声音她听来格外清晰,程子渊缓步而来趴在她耳边说的话却显得幽渺遥远。

他说,“苏小浅,你这个样子,真的好诱人,程大师把持不住……”

银紫色披帛被他抽掉,丝绸如水一样缓缓滑过肌肤,他的手抚摸她,暖玉生烟。

她浑身酥软,钗横鬓乱,媚眼如丝犹如花枝带露,看他埋首琼脂白玉里,放出心中一切狂热,带出一波一浪的缠绵……

这一刻的鼓浪屿,仿佛世外仙岛一般,容纳她与他所有的狂醉绮糜神思癫狂。

………………

回到岛内之后,小阳春慢慢就来了,南国的春天比别的地方都要热一些,花木就要生得格外葱茏一些。

一年之计在于春,苏浅忙了一阵子做些好看业绩给领导,自己终于能腾出空去找程子渊踏青。

春天是最美好的季节,这句话,放之四海而皆准。

忧国忧民的杜甫都要放下“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疾呼,写写“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来换换口味。

上巳赏春,古来惯例。

苏浅和程子渊约好在厦大南门见,准备看看南普陀寺然后去爬五老峰,登顶后可以俯瞰厦门全岛,茫茫大海间云蒸霞蔚,那是厦门八景之一的“五老凌霄”。

程子渊等了半个小时之后,,看见着雪青色长裙的苏浅姗姗来迟,老远就朝她笑道,“你穿这个爬山?也不怕踩到裙角滚下来。”

苏浅横他一眼,“还没上山呢就诅咒我!逼得我在你们学校门口收拾你然后你好上论坛头条是吧?”

程子渊大笑着过来挽住她的手,两人相携走进香烟缭绕的寺观里。

苏浅是不信鬼神的,可是她也不会时时挂在嘴边说不信,尤其在这佛门境地,到了人家的地盘还要放肆岂不是自寻死路?

所以她跟着程子渊虔诚敬香跪拜,平日胡天胡地胡乱说话,此刻也低眉顺眼不再妄语。

从藏经阁后入山,石阶盘旋而上,两侧春花如海春草如烟。

山坡上镌刻着\"五老峰\"三字,迎面而来的巨石上刻着特大的\"佛\"字,高4米多,宽3米多,笔划丰满有力,粗犷豪放,似乎大笔一挥而就。

一路上来,凡有摩崖石刻或者雕凿佛像的地方,都是蜡泪斑驳香烟渺渺,闽南人似乎生性如此,敬天敬地敬鬼神,对天地万物,时时心存善念恭敬有加。

苏浅撩着裙摆,赖在路边树旁不肯走了,说好累又热,走不动。

程子渊于是也随意坐在山石上陪她说话,“你知道你靠的这棵树叫什么名字吗?”

苏浅闻言抬头看了一下,树很高,最少也有六七米高,灰褐色树枝,叶呈弯镰形,间或夹杂些羽状小叶,满树生着一串串的金黄色小花。她捡起地上的落花轻嗅,有一股微微的木香。

“金合欢?”她胡乱猜测。

“是相思木,台湾相思,不过,的确属于含羞草科金合欢属的”,程子渊捻着它淡绿花瓣,“胡子昂先生曾题赠南普陀寺字幅说‘观赏南普陀,缅怀日月潭’,表示大家都期待台湾早日回归。”

“那你们‘胡建’人真的希望两岸统一吗?统一了厦门就没有什么优势了吧?”苏浅跳过来拿毛茸茸的花蹭他的脸。

“别闹!”程子渊躲开她的魔爪,“花粉弄得到处都是。”

“胡子昂是谁啊?”苏浅突然想起来问,“我只知道陈子昂,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以前的全国政协副主席。”程子渊虽然无语,但是也习惯了她两耳不闻窗外事。

苏浅有清流文人的通病,虽然不得不苟从于生活可是内心极为清高,看不起权贵,不过问政治。

喜欢的事物喜欢到骨子里,不喜欢的,一眼都不会看。

这样的爱恨分明,时常令他心惊。

过刚易折,木秀风催,她若是能好好呆在他羽翼之下或能保全她一生顺遂,可是,他能给她一生吗?

抚摸着它光滑的树皮,苏浅突然想起来相思树的典故。

晋于宝《搜神记》卷十一:“宋康三舍人韩凭,娶妻何氏,美,康王夺之。凭怨,王口之,论为城旦。……凭乃自杀。其妻乃阴腐其衣。王与之登台,妻遂自投台,左右揽之,衣不中手而死。遗书于带曰: ‘王利其生,妾利其死。愿以尸骨,赐凭合葬。\'王怒,弗听。使里人埋之,家相望也。王日:‘尔夫妇相爱不已,若能使家合,则吾弗阻也。\'宿昔之间,便有大样木生于二家之端,旬日而大盈抱,屈体相就,根交于下,枝错于上。又有鸳鸯,雌雄各一,恒栖树上,晨夕不去,交颈悲鸣,音声感人。宋人哀之,遂号其木日 ‘相思树\'。相思之名,起于此也。”

君王夺妻,寒士身死,发妻相随,泉下相会。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生同衾死同穴。

即使被迫分开,我头顶生出的相思树也一定会抓住你的枝桠。

月明休近相思树,恐有韩凭一处栖。

传说中的爱情总是死亦不休,看起来感天动地

可现实中呢?

程子渊,他会与她生死相随吗?

“子渊”,她背对着他,语气幽微,“你会与我执手偕老吗?”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他从身后拥住她,“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吗?无家长里短之乱耳,无双亲稚子之劳形。”

“这样也只能过一阵子而已,”她转过身去认真看着他的眼睛,“难道还能过一辈子不成?”

他的眼神躲闪,眉心微皱,生硬地岔开话题,“好了,不要瞎想了。我们接着爬山去吧。”

苏浅把手伸进他臂弯里,面上却实在没有办法强颜欢笑。她可以跟随他的脚步,却无法跟随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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