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时不晚(1)
为时不晚
作者：莽者
文案
一篇短文。复合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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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时不晚
1
我今天去送快递。为什么要送快递？当然是因为我没有别的活可以做。为了养活自己，我只能去送快递。女性的快递员在这个行业里极其稀少，他们看我像看一个怪物一样，但是我不在乎。
我穿着快递员的衣服，戴着帽子，一般人认不出来我。不过这地址让我看得心里发慌。
可是身为快递员我又不能拒绝这个快递，不然我还能干什么？
我拨通了我曾经熟悉无比的电话。
2.
“你好，你的快递已经到了。，是送到你的门口还是放在楼下？”
“送到楼上吧，我今天休息不大想下楼。”
她什么时候这么懒了？
和她通话的过程当中她的声音没有明显的波动。
我把快递放在她的门前，敲了敲门准备转身离开。
“你走什么啊？”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尖刻的轻蔑。
她恨我吗？我不知道。
“我得继续工作，我得养活我自己——反正你又不养我。”我没有回头看她——其实今天我没有快递了，明天就是我的休息日。
“你要不要留下来休息休息，喝点杯茶？”
“不用了。”
3
我现在正喝着她泡的茶。她以前不喜欢戴耳钉，也不喜欢化这么浓的妆。过了这么长时间，她的确有了一些的改变。但我还是我，那个邋遢不堪的我。
谁能想到我们曾经在一起有将近10年？
我们没有说话，就好像陌生人。
然后她开了口。
“你怎么干这样的工作啊？”
4
“做快递员来钱快，又可以看遍城市的全景。我觉得挺好的。”
“死鸭子嘴硬。”
“这是我们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面？”
“是的，也不是多久，也就三年半多一点吧，1264天。”
“咱们之间也没有通过电话。”
“我给你打过你没有接。”
“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的。”
“你最近怎么样？”我回想着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清淡的妆容、眼角流下的泪滴——那是我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心动。
“还好吧，不算好也不算坏。”
“你最近有按时吃药吗？”
“嗯。”她的声音很冷淡。在我们分开之前，她从来没有对我这么冷淡过。她到底是恨我犯下的错误还是恨我和她分开？
5
下午5:00了，我应该走了。
我环顾四周，看着房子里的装潢——和我离开之前一模一样。我瞅着电视柜上好像有一个相框。由于我常年近视又不戴眼镜，所以我想凑近了看一看。
她把相框收了起来。
“怎么了？不让我看。”
“我为什么要让你看？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我只是问一问。那是你的女朋友吗？”
“是的。”
“你已经另找了人了？”
“对。”
“看上去不像啊。”
“滚吧。”她听上去的确是生气了。我转身就走。
“对了，”她问，“你的电话号码换了吗？”
“没有。我刚刚打给你的是我工作用的手机的号码，我原来的号码还在。”
6
分开了1260多天，我每一天都在想念她。
有的时候我会去我们曾经定情的那个商场。在那个地方她找到了监控的死角，在那里悄悄吻了我。
那个时候她才20多岁，很浪漫。
我有的时候希望在那个商场再次遇见她。这次把我的手伸进她的头发之中，我们一切重新开始。
我有的时候在想，我们分手之前几个月养的那只猫她是不是送给别人了。有的时候，我还在想我们同居的房子里的花朵。
7
为了和她在一起，我和我的父母决裂了。虽然后来我的父母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一点，可是我依旧丢了我自己原来的工作——因为这工作本来就是我父母安排的，我还有什么脸继续做呢？
一开始的几年是她养着我。毕竟她是高收入群体，每天和法律文书打交道。后来我们两个都产生了一些厌倦。我开始给一些报纸投那种豆腐块一样大的稿子，稍微赚了点外快。可是我写的东西俗不可耐，我自己看着都恶心。可只有那样的稿子很有市场——最后我实在不能勉强我自己，就不写了。
8
很小的时候我就想当作家，特别是科幻作家——就像亚瑟·克拉克那样的科幻大师。不过后来，我的学习成绩实在太差——连一元二次方程都不会做。于是我只能成了专攻体育的特长生。
而她从小品学兼优。如果不是那一起意外，她会是一个很阳光的人——至少她的亲戚是这么说的。她在亲戚那边的阻力没有我这边的大，因为她在那起事件之后自杀了多次，她的亲戚们觉得她能够找到一个托付终身的对象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们两个的人生本来应该是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可后来意外地相遇了。
9
我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很尴尬，她哭着，我不如不知所措。我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对她产生了爱情。相对的，她并没有。
在那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跟她说：“我喜欢你。”
她的眼神当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后她面色苍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声音。
她的嘴唇颤抖着，告诉我说她要考虑考虑。
没有一个人能接受那样的情感。尤其是像她那样经历过人世间最惨痛的苦难的人。
10
最后我们还是在一起了。她主动邀请我到她的家里。
没有多久我们就同居了。
我刚搬进她家里的时候，我骗我父母我在外和人合租。
我发现那个屋子毫无生气。虽然内里的装潢很华美，很有精英的范。可给人的感觉却是灰暗的。
为了让这间屋子有些生气，我特地把一些东西给打乱了。
她也并不是一个毫无娱乐的人。她也会看小说、看电视节目，我还陪她一起打游戏。
慢慢的这个屋子好像有了一些活力。
我们两个在这个屋子里一起睡觉、一起洗澡，在星光之下接吻。
我是她的第一个。那一瞬间我真的以为会和她一起到天荒地老。
11
我和她在一起的头一个月充满了惊喜。我从小在我父母的娇惯之下长大，根本不会做饭。每天早晨醒来都是她给我做饭——一般都是鸡蛋加上培根。
“我也是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才学会的，以前都是我妈给我做。”
我转念一想我不应该认输。所以我自己也尝试着给她做一次。结果我不会关火，只能立马摇醒了她。睡眼惺忪的她冲我做了个鬼脸，然后去把灶上的火关上。
我气我自己的蠢笨，她从厨房出来之后却给了我一个吻。
“傻瓜。”
12
晚上在我自己的出租房里，我在回想着这一切，想着想着就哭了。当你爱了一个人将近10年，你就是一辈子爱她的，只要有机会和她重新在一起，你就永远不会放弃。
我打开我自己的钱包。钱包里是我和她在电视塔底下的合影。那个时候我们才刚刚恋爱，都不敢一起出去——主要是我不敢，我害怕我父母的熟人发现我。
我和她之间的故事里最幸福的就是，她牵起我的手，在阳光之下漫游。
13
我一个月只休两次假一共4天。第二天早上我10:00才醒来，发现有未接来电，是她的电话。我赶快打回去。
“中午有机会一起吃饭吗？”
“当然，没有问题。”我尽量掩饰住我自己的兴奋。在我的梦里她经常提出这个请求。如果这是个梦的话，就让我永远活在梦里，死在梦里；如果我的梦醒了，就让我醉着醒，这样的话她可以一直伴随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