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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君亲师(81)

作者: 风里话 阅读记录

御遥此刻只是一个元神,只得抬手虚扶了她一把,“起来!仟宿犯了那般错处,本君都不曾计较。何况是和本君年少性情最相似的你。”御遥抬了抬手,拂去淄河的泪水,“但是你既知所有,便该明白待本君羽化归去后,该如何辅佐新主,又该如何安抚众人!”

“臣下自不负圣命!”淄河重新跪了下去,郑重地磕了一个头。

御遥点点头,转身离去。

“阿御!”背后的女子站起身来,“我们一同长大,少年相伴的情分,虽然你为君我为臣,我却一直想这样叫一叫你。今日既不在洪莽源中,我也不怕僭越了。”

“你这样唤我,我很开心。你我年岁相仿,无人处本就可以自在随意些。”

淄河捂着嘴巴,眼泪又一次涌出来。她的圣上,她陪伴了数万年,思念了数万年的圣上,并没有因为叫了她闺中小名而觉得她失了礼仪,反而放下“本君”二字,直呼为“我”。到底淄河擦去泪水,开口道:“既如此,淄河斗胆问上一问,阿御,在你心中,可是将肩上职责放在了首位,你心中情爱又排在了何处?”

“你执的是天辰命盘,不是浮涂珏。”

“阿御,我是帮你自己问的!”淄河走上前来,“二十三万年,你方遇上与你两情相悦之人,如果你还是那个寿与天齐,可以羽化来去的御遥圣君。今日我便不会这样问,我只是心疼你。你今日百般护佑桑泽殿下,来日却留他一个人,他会恨你的。”

“我自化世,便是神女之尊,司战之神。母神离去后,更是一直坐在神族仙界的最高处。可是我从未觉得为洪莽源做过什么,自然也从未觉得欠了洪莽源什么。今日所作一切,不过是随了天道罢了。你应该知晓,洪莽原诸神各司其职,在位者只此一位,岂可容两人并立?”

“的确,桑泽殿下出生时便是天定的下一任司战之神,于圣上,是取代者,不是继承者!”

“万物有序,此消彼长。便是我与桑泽不曾相爱,我也自是如今的命运,他也仍会走上那个位置。天道厚爱我多年,在我临去前,把他送到我身边,我很知足。”

“明明是天道无常,残酷至斯!桑泽殿下若只是按着天辰命盘所言,是您的取代者,初入巫山的那些年,您大可下手杀了他。彼时天道也奈何不了您!可是您却百般不忍,我不知何故,直到仟宿告知,您情归浮涂珏后的一千年,桑泽殿下的名字出现在您身侧。浮涂珏上,刻着你们累世情深。阿御,您可知道,可这百年来,桑泽殿下,每隔十年便来一次瀛洲岛探求天辰命盘,我自是听从谕令不敢见他。可是阿御,那么好的孩子,那么好的男子,你如何舍得……”

“到底,那万年情深还是湮灭了!”珏上有字时,我们来不及相爱。待缘分化尽,我却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御遥想了想,从袖中拿出一方锦盒,交给淄河,“他日,他若实在受不住,把这个交给他!让他知晓了我亦爱他之心,是我为神一生唯一也是最后的自私。我这一生,在遇到他之前,排在情爱前面的东西实在太多。我能把他放在心上,却无法排在最前头。”顿了顿,御遥恢复了平常的为君之态:本君最后的使命,是为洪莽源培育下一代司战之神!”

淄河跪在地上,接过锦盒,勉励笑道:“臣下,自当不负圣命!”

御遥醒来时,却早已在三月开外。她缩了缩手,竟动弹不了,垂下眼睑才发现是被桑泽紧紧握着。

桑泽睡得极浅,御遥一动便醒了过来,惊喜道:“阿御,你总算醒了!”

御遥顺着桑泽的手坐起身来,看着他一脸憔悴,双眼布满血丝,抬手理了理他的衣襟:“你这般死守着做什么,我是闭关陷入的沉睡,又不是受伤昏睡。”

“说好了会日日来看你,不过一月,如何我便探不了你神识了?有三日,你的脉搏平稳,元神却不在体内,阿御,你到底做了什么?”

“许是服了明瑜的丹药,受到血咒牵引,去了一趟瀛洲岛。瀛洲岛上的淄河圣母,你是认识的,都是自己人,所以我无事。让你担心了!”

“可是你沉睡了半年之久,是原定时间的两倍。阿御,我是真的害怕!”

“别怕,为了你,我总会醒来的。”御遥拢好桑泽垂落的发丝,“上来好好歇一歇,明日弹奏“后土幻音”与我听!”

桑泽顺从的上了石榻,却不肯好好睡在石榻上,非要枕在御遥腿上。

御遥无奈:“床就这么大!”

桑泽不理会,瞬间将石榻变宽了两倍,“你反正已睡了那么久,如今便坐着靠一靠吧,待我醒来给你启封甘华蜜!”

御遥点点头,从他手中抽过扇子,轻轻摇出一缕缕带着浅浅花香的风。

翌日,御遥拎着一坛甘华蜜,站在巫山之巅,只听得巫山脚下曲音缓缓流泻开来。旷野之中白衣广袖的少年已然悟出了精髓,琵琶上二十四根冰铁弦随着他的指尖弹、挑、按、压,“十段曲”中音便倾数幻化出来。

御遥拂袖先后开启“玄龙锥行阵”、“九曲山河阵”“鹤翼连环阵”,招来泉中鱼龙、山间神兽、天上云岚做阵眼,将桑泽困在其中。不过半日,被他尽数破开。御遥跃下山来,掏出锦帕给他擦去额上薄汗,“学得很好!”边说边地上甘华蜜。

“那是自然,这半年我一直潜心修炼,术法之上以后我都不会让你操心……”桑泽的话还未说完,只觉一阵晕眩,手一抖,甘华蜜“咣当”一声跌在地上。顿时眼前一片模糊,待他回过神来看清楚,发现自己已被困在阵中。

阵法之外,御遥已经挥出了金丝线,直面迎击神兽。桑泽几乎不敢相信,那是六合地心处的四大神兽,此刻竟出现在巫山脚下。一席青衣从天而降,一手持着戒光玉尺操伏神兽,一手捻诀召唤散在洪莽原中的孤魂野魄。

那是再熟悉不过的场景,百年前九幽河上,他也是这样执尺引兽,与那个紫衣的神女对战。虽最后败了,却到底伤到了御遥,让她原本就衰竭的身体更加虚弱不堪。

“大伯!”桑泽只觉齿寒,到底他放不下仇恨。

“切记,不可再让她动气、动武。”凌迦的告诫犹在耳边。桑泽看着阵法外已然动怒、亮出杀招的神女,心中抽动。

一瞬间祭出九尾,“遮天蔽日诀”雄浑的灵力了弥散开来,不过须臾便破开了阵法,手中“绕钟”在他跃出时化成一柄长剑,直指明瑜。然而剑锋在离明瑜喉间一寸时堪堪停住。剑头处缠着一缕金丝弦,竟是阿御拦下了他的剑势。而他对面的明瑜,早已收了玉光戒尺,周身全无半点杀意。桑泽转过身去,哪里有什么神兽,唯有那个紫衣的神女,嘴边划过一缕鲜血,带着微微失望的神情,望着他。

“阿御……你……”桑泽来不及思考,跑上去扶了她。

“你术法修为自是无需再要我操心,可是遇事辨事、分清局势的能力,这些年竟尺寸未进。难道以你的修为看不出那四头神兽是虚幻出来的,还是感知不出锁住你的阵法弥漫着流桑花的气味?但凡你多观察一分,多思考一些,便可知道,明瑜此来,不过助我演一场戏!”御遥越说越气恼,硬是又吐出一口血来。

“阿御!”

“圣上!”

“你留在此处反省!”御遥拂开桑泽,对着明瑜道:“你随我回散花殿。”

“是!”桑泽屈膝跪在巫山脚下。

到底御遥没忍住,回头扔给他一块帕子,“满头的汗,自己擦!”话毕跃上了巫山之巅。

明瑜走过他身侧时,拍拍他的肩,朝他无奈地笑了笑。

桑泽拽住明瑜的衣襟,轻声道:“方才心中急切,要破阵而出,灵力多少震到了阿御,你照顾一下!”

“放心!”明瑜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