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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毕业好多年(69)+番外

但是已经很壮观了。

难以想象,这副“九龙拉棺”完成后得有多壮观!

作为艺术生,天生对美好事物的向往让她暂时把刚才的窘迫和紧张扔到了脑后,这会儿她望着眼底下的刺青图,眼中星光闪烁着崇拜与兴奋的光芒,像是揉碎了星光撒在眼中,耀眼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许绍洋垂眼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平静地心想:她的眼睛倒是长得挺好。

冷淡的眼中难得有了一丝笑意,他看着她的眼睛半调侃:“现在觉得值五万块人民币了吗?”

大概是故意的,提到“人民币”的时候,他加重了咬字。

徐酒岁闹了个脸通红,结结巴巴又跟人家道歉,是她有眼不识泰山。

“别光顾着道歉,顺便道谢吧,”裸男在旁边调侃,“你对这人的设计稿指手画脚,勇气可嘉,没被当场打死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徐酒岁不敢说话了,放好了酒就要转身往外走,以免许绍洋一会回过神来,觉得还是把她打死比较好怎么办?

她忽然想起之前在一楼,那些女的看见他的脸避之如蛇蝎。

这人和这酒吧老板说话的态度也很随意……想来身份也不止是普通刺青师那么简单。

这种人徐酒岁没想过要招惹的,于是又略带欣赏地扫了一眼那以人皮为画纸的“九龙拉棺”后,她便准备退下。

谁知道刚走到门口又被叫住,她回过头,男人已经打开了纹身机,“滋滋”声响中,银色的头扎入肉里,顺畅地往下划,割下一道浓墨重彩的黑线……

“你是哪个学校的学生?”男人头也不抬,嗓音温和。

“中央美院。”徐酒岁回答。

男人不说话了,倒是趴在那的酒吧老板“唷”了声,没正经地笑道:“咱们这服务生质量真的高啊,果然是高素质正规酒——啊!”

最后的尾音因为纹身机走针至臀缝嫩肉变调,整个人屁股都紧绷了起来。

“放松。”许绍洋拍了下他的屁股,顺手拽过纸又给他糊了层乳白色的凡士林,“你这样绷着我怎么下针?针都叫你夹断了。”

徐酒岁:“……”

这对话真的污到没眼看。

她正想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却没想到那男人居然又看了她一眼:“美院学生怎么跑来酒吧打工?”

“缺钱。”她答,“急用。”

男人不置可否地“嗯”了声,想了想,用那种可有可无的语气问:“喜欢画画?”

“喜欢的。”

而且还要靠这门手艺养家糊口。

话语落下,便看见他又瞥了她一眼,有些随意地问:“在人身上画画有兴趣吗?”

徐酒岁:“啊?”

“没事,”他停顿了下说,“出去。”

“……”

这是示意她可以滚蛋了?

什么意思?

徐酒岁一脑袋问号退了出去。

原本以为这就是一段不大不小的插曲。

当天晚上领了钱,徐酒岁回到家里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洗好澡一看手机,发现之前跟他对接的酒吧人事给她留了言,问她愿不愿意到一家名叫“千鸟堂”的刺青工作室做学徒,一天四百块,上班时间中午十二点至晚上八点,可以日结,也可以提前预支工钱。

……可以提前预支工钱,这就很让人心动。

徐酒岁一想,相比起酒吧这样昼夜颠倒的零工,这刺青工作室的工作时间科学到完全不耽误她接商稿……

顿时更加心动,就答应了。

而这时候,徐酒岁还不知道自己这是走了多大的狗屎运——

别人到千鸟堂当学徒,不仅没钱拿,还要倒贴每天五百块。

她这一番指手画脚,误打误撞,被许绍洋看入了眼,幸运程度虽然没有《霸道总裁爱上我》那地步,至少也有个《流星花园》级别了。

……

接了新活儿,徐酒岁想了想,轻易就将这个纹身工作室和今天见过的那个叫许绍洋的刺青师联想到一起。

原来之前他问得那些奇怪问题是想招揽她啊!

徐酒岁随口跟小船打听了下听没听过“许绍洋”这个人,没想到小船立刻瞪大了眼,问她怎么招惹上他了。

一番瞎科普才知道,许绍洋是近海市乃至国内非常有名的刺青师,刺青价一个小时大约要八千块,而且要约他的时间非常难,并不是有钱就能请得到。

这人也不单纯是刺青师,许家上面几辈是有点黑色背景,但是这些年,许家遵纪守法也逐渐洗白做起了正规生意……许绍洋本人和蓝风车酒吧的股东都走得很近,应该算近海市上流圈子的人。

“但是听说他这人行事还是有些……有待商榷。”小船委婉地说,“听说前几年有个暴发户商千金想不开想给他下药,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她出现在近海市……后来听说有人在东城见过她,你也知道东城那个地方——”

东城那地方名声都不太好,这年头走出来说一句“在东城打工”,长得好看点的无论男女可能人家都要用异样目光看你。

徐酒岁拿起手机,想要给那个酒吧人事反悔,她忽然觉得端盘子也挺好的。

之前一直画风一本正经的酒吧人事看她反悔,给她发了十几个表情包,然后扔了句“我都跟那边说你同意了,姐求你别害我”,徐酒岁捏着手机,心想自己这完全是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火坑。

这导致第二天她按照地址到千鸟堂报道的时候,整个人都瑟瑟发抖的,总觉得自己推开门就能在里面看见挂在墙上的人皮灯笼。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千鸟堂的装扮像是古朴的茶楼,全中式装修,木地板都是实木的,堂内莲花状的香炉里燃着沉香……

正中央有作品墙,有些是纹身设计图手稿,也有已经上了承载者身上的完成图,黑白老传统和水墨风为主,每一副设计图都十分特别。

青烟袅袅中,男人撩开帘子站在内堂,面色有些苍白,他眼底挂着淤青,打了个呵欠,懒洋洋扫了她一眼:“来了。”

徐酒岁想说,对,来了,并且您没有意见的话,我这就走。

但是对方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而是转身往内堂走,徐酒岁站在原地犹豫了下……男人走了两步见她没跟上,脚下一顿转过身,平静地看着她。

那目光清冷得,犹如蛇缠绕上了脚踝,蹭得人膝盖发软……徐酒岁被看得头皮发麻,抬脚跟上。

屏风后面别有洞天,一条走廊连着许多独立的房间,许绍洋带着她来到一间,推开门,徐酒岁惊讶地发现这居然是一间她熟悉的素描画室。

里面坐了三四个青年男女,每个人都坐在画架后面,面前摆着不同的石膏或者随意堆放的景物,听见开门的动静,他们纷纷放了笔站起来,管开门进来得男人问好,叫师父。

后者懒洋洋地“嗯”了声,这才转身看着徐酒岁。

他甚至没有跟那些徒弟们解释身后的小姑娘是谁,只是带着她来到一张桌子上——桌子上摆着厚厚的几叠稿纸,每一叠都是不同的徒弟画的素描练习稿。

“把这些素描稿子看一遍,”他吩咐道,“然后把你看到的问题告诉他们,之后盯着他们画,画到你觉得可以了,再带他们来见我,如果到我面前不合格,就一起受罚。”

“……”

“有话要说?”

“检查徒弟作业,这活儿不是师父该干的吗?”徐酒岁不知死活地问。

话语一落,就感觉到素描室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男人微惊讶地挑起眉看向她时,她脸又红了,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几秒后,只见许绍洋露出个不太有笑意的笑脸,那张英俊的脸转过去扫了眼画室里的徒弟们,笑道:“看见了么,这次你们的小师妹连我都不怕,你们别想欺负她。”

画室里鸦雀无声。